绝对黑暗的虚空,凝固般的死寂。
秦陌玄袍无风自动,冰裂的眸子凝视着那道缓缓蠕动、吞噬一切光与存在的巨大裂隙。万古的死寂在他周身沉淀,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掌心的归墟钥幽光稳定,如一道冰冷的探针,锁定裂隙深处。
苏清语立于其后,神魂几近冻结,全靠那层精纯死气护持。她望着他非人般的背影,仿佛见证一件终极兵器的启动。
时间失去意义。
秦陌忽然动了。
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抬起左手,五指微张,对着那片绝对黑暗的虚空,凌空一抓——并非攫取物质,而是攫取信息!
嗡——!!!
归墟钥幽光骤盛,化作无数漆黑丝线,探入裂隙周边扭曲破碎的空间结构,深入规则疤痕!
浩瀚、混乱、冰冷到极致的信息洪流涌入他体内,并丝丝缕缕反馈至苏清语识海。
她“看”到破碎意象:暗金星槎阵列如堤坝阻挡虚无侵蚀…裂隙深处蠕动阴影…内部修士眼眸骤化漆黑倒戈…恐怖剑光降临清洗叛乱与虚无…剑光过后,裂隙暂堵,空间崩坏为永恒死地…
信息戛然而止。
秦陌收手,冰眸中破碎影像飞闪,终归更深沉死寂。他似“回忆”起了部分真相。
苏清语心中骇浪滔天。判决清洗…他究竟是何种角色?
就在这时——
蠕动裂隙深处,那原初虚无中,似有物被触动!一种无法形容其古老与蛮荒的注视感,如冰冷海水弥漫而出,扫过虚空!漠然、饥饿、充斥否定!
苏清语神魂僵硬,只剩面对天敌般的战栗!
秦陌猛地抬头,冰眸锐如寒星,周身死寂气息轰然爆发,化作屏障护住两人,死死抵住那注视!
无声碰撞!规则扭曲湮灭!
秦陌岿然不动,如亘古界碑,将那“原初”注视悍然挡回!
注视感迟疑退缩,裂隙深处压迫感却更浓。
秦陌气息渐敛,冰眸却倏然转向苏清语!并非看,而是…锁定!他察觉到了——方才信息洪流与注视冲击的余波,竟让她腰间那株琉璃小草与怀中钥匙碎片产生了微弱共振,一丝极细微的“生”之气息即将逸散!
就在这气息即将触碰到周围凝固死寂的刹那——
秦陌动了!
快得超出感知!他并未挥手,而是眸光一凝,那株琉璃小草周围虚空骤然冻结,将那丝逸散的气息瞬间扼杀于无形!同时,他左手指尖弹出一缕极致凝练的死气,并非击向裂隙,而是精准点向苏清语眉心!
苏清语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缕死气在她眉心前三寸骤然停驻,疯狂勾勒,瞬间化作一枚繁复古老、暗金流转的符文,悍然印下!
“呃!”她闷哼一声,只觉神魂剧震,仿佛被一道冰冷沉重的锁链贯穿、锚定!与某个至高存在的链接强行建立!
一段冰冷意念烙入识海:
“…静!”
“…踪!”
“…印成!”
符文光芒暴涨旋即隐没,眉心只余冰痕与…绝对的寂静。她周身所有气息、情绪波动乃至思维涟漪,都被强行压制、归寂。此刻的她,在这片死寂虚空中,仿佛真正化为了一块“石头”。
秦陌冰眸在她眉心印记上一扫而过,似在确认其稳固。那目光依旧漠然,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掌控后的沉寂。
他不再停留,骤然转身,归墟钥幽光大盛,并非指向裂隙,而是撕裂侧方虚空,开辟出一条短暂存在的、极不稳定的通道!通道另一端,景象光怪陆离,似通向废墟更深处未知之地。
就在他欲踏入通道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巨大裂隙深处,那原初的虚无猛地剧烈翻涌!一道纯粹由吞噬一切的原初死寂凝聚而成的灰色洪流,如同潜伏巨兽的触须,无声无息却又快至极致地破开黑暗,直刺苏清语后心!并非针对秦陌,而是精准抓向那刚刚被印记压制、却仍残留一丝“痕迹”的目标!
这一击,阴毒刁钻,恰在秦陌开启通道、新旧力量交替的瞬息!
苏清语亡魂大冒,却连一丝恐惧都无法升起,印记压制了一切!
秦陌冰眸中血渊纹路骤然炽亮!
他竟未回身!而是反手向后一掌拍出!
掌心中,并非浩瀚死气,而是那枚归墟钥骤然浮现!钥尖对准那灰色洪流,精准无比地一点!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入炽铁的声响!
那足以湮灭星辰的灰色洪流,在触及归墟钥尖的瞬间,竟如冰雪遇阳般骤然消融,化为最原始的虚无,被归墟钥彻底吸收!
归墟钥幽光一闪,似更凝练一分。
秦陌收回手,归墟钥隐没。自始至终,他未回头看那裂隙一眼。
仿佛只是随手拍去了一粒尘埃。
但苏清语却清晰地看到,他收回的手掌边缘,玄袍袖口处,沾染上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灰色痕迹,正被其周身死气缓缓逼出、湮灭。
裂隙深处传来一声低沉模糊、仿佛蕴含无尽愤怒与忌惮的嗡鸣,旋即彻底沉寂下去。
秦陌脚步未停,携着苏清语,一步踏入那不稳定通道之中。
虚空裂缝在身后弥合。
将那片永恒的死亡裂隙,抛在了身后。
通道内光怪陆离,时空紊乱。苏清语抬头,只能看到他冰冷完美的下颌线与毫无波动的侧脸。
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反手一击,精准、高效、漠然,却…救了她。
他为何出手?是维护印记?是厌恶干扰?还是…
她无法思考,印记压制着一切波澜。
唯有一点清晰无误——
猎人已被触怒。
巡狩…已然启程。
而他们的前方,是比那原初裂隙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废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