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死寂,仿佛永无尽头。
秦陌携着苏清语,不再漫无目的地飘荡于“无”之海。他冰裂的眸子深处,那丝因剑尖碎片而触动的、极其微弱的“方向性”,此刻正化为一种明确的指向,牵引着他们,朝着归墟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边界”行去。
苏清语沉默地跟随,神识艰难地抵抗着周遭愈发浓稠的虚无侵蚀。腰间琉璃小草的微光与秦陌掌心归墟钥的幽暗光芒,成了这片绝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与坐标。她心中波涛汹涌。判决执行者…镇守边荒…这些词语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认知。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的“无”,忽然变得不同。
一种锐利的、排斥的质感取代了纯粹的虚无。仿佛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横亘于此,将更深层的某种东西隔绝在外。
秦陌停下。
他抬手,归墟钥光芒凝聚,化作一道锐利的锥形光束,狠狠刺向前方!
嗤——!
规则层面的撕裂声尖锐响起!无形的墙壁被强行破开一个孔洞!
孔洞之后,景象豁然变幻!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其广袤与破碎的虚空废墟!残破星辰、断裂山脉、腐朽殿宇、无法名状的巨大骸骨…如同垃圾般漂浮、碰撞、无声湮灭。时间与空间彻底混乱,形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毁灭坟场!更远处,废墟深处,一些更加庞大古老的阴影蛰伏,散发出比归墟更古老、蛮荒、不可名状的死寂气息!
那里…就是…“边界”之外?!
就在苏清语心神剧震之际——
嗡!
她怀中那枚早已沉寂的归墟钥印记,忽然剧烈震颤!一种极度渴望的共鸣传来!
一道清晰的牵引感,从废墟某个方向锁定她!
她猛地望去——
只见一块巨大的、形如断裂苍白指骨的浮陆上,竟斜插着一艘船!
一艘通体暗金、布满玄奥裂纹与恐怖伤痕的古舟!虽残破不堪,大半船体损毁,却依旧散发着一种跨越万古纪元的不屈灵光,与归墟钥强烈共鸣!
船首,一道盘膝而坐的、已化为白骨的身影,保持着守护姿态。其手中紧握着一物,正散发出与归墟钥同源、却更加古老晦涩的波动!
那是什么?!
秦陌冰裂的眸子,锁定古舟。
他周身的死寂气息,微微波动,似在确认与锁定。
归墟钥光芒盛放,维持孔洞,他揽紧苏清语,一步踏出,穿过孔洞,真正踏足那片界外废墟!
轰——!!!
狂暴混乱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远比归墟内部更可怕,欲撕碎一切秩序!
秦陌死气自然成障,隔绝风暴。但他冰眸微眯,似在辨认废墟中残留的某些…痕迹?
苏清语顺其目光看去,心脏骤缩!
一些巨大残骸上,残留着清晰的剑痕!与青铜棺、规则疤痕上的…同源!却更加磅礴决绝!仿佛一场灭世之战曾于此展开!
是谁?秦陌是否参与?
古舟是战败遗骸?还是逃亡残迹?
白骨手中何物?
疑问如潮汹涌!
秦陌却未理会剑痕,目光锁定古舟,一步跨出,便已立于浮陆,古舟之前。
离得近了,更感古舟沧桑悲壮,灵光中蕴含的不甘与执念。
那船首白骨,忽然…微动!
其手中之物,猛地爆发出璀璨光芒!
一道虚弱却急切沧桑的残留意念,如最后烛火,扑向苏清语!
“…后来者…警惕…‘巡狩’…苏醒…”
“…‘星槎’…钥…归…”
“…逃…快逃…”
意念破碎,光芒骤黯,白骨彻底沉寂,似耗尽最后力量。
短短意念,却如惊雷炸响!
巡狩?苏醒?星槎?钥?逃?
秦陌冰眸落在那黯淡物品上——一枚残缺的、似更古老的令牌?
他缓缓抬手,虚按令牌,似在读取深层信息。
片刻后,收手。
周身死寂,更冷一分。
他缓缓转头。
冰裂的眸子,第一次,带着某种明确的意味,看向苏清语。
目光依旧漠然,却多了一丝审视与难以察觉的决断。
仿佛评估一件…工具?一个…变量?
苏清语浑身冰凉,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她。
秦陌目光移开,望向废墟深处。
手中归墟钥光芒内敛,却散发出狩猎般的冰冷锁定气息。
他找到了新“目标”。
在这界外废墟。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苏清语望着他漠然侧脸,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归途已偏航,驶向更凶险的黑暗汪洋。
她的命运,已系于这尊苏醒的…“巡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