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邑公社只有一个青云山,就在他们石谷村和蒲阳县交界的山区,那片地方荒无人烟,早年还是条连接两地的驿道,清末路改道后,驿站就荒废了。
要是知青林场真在那儿,那可就再合适不过了!
半军事化单位的好处,他再清楚不过 —— 等级分明,纪律性强,自己当林场一把手,能说了算,命令也好执行。
而且知青们大多刚离开学校,心思相对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矛盾相对少,管理起来也省心。
他要的不就是这么个清静地方吗?
既能试验空间的用法,又离老家近,还能当 “一言堂” 的场长,简直是为现在的自己量身定做!
就算融合了两世记忆,林鸿彬也明白,现在的自己还不适合在仕途上硬碰硬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其实不太行。
前世在公务员队伍里连副主任科员都没搞明白,现在面对行政系统里的精英,他自认还不够格。
不如先在山沟沟里 “猥琐发育”,带带知青,也练练手。
不是有知识就能当好领导的,青云山知青林场这种偏安一隅的单位,正好适合他。
“陈叔,这青云山知青林场,是不是在石谷村旁边啊?” 林鸿彬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又多问了一句,
“还有,我听您说这林场是县属的,我这副连长的级别,会不会不够啊?”
“嗨,你想多了!” 陈正身摆了摆手,“就一个副科级事业单位,场长的待遇还比你这大学生加副连长低一级呢!要是让你拿着副科待遇干办事员的活,那才是浪费革命人才!”
“那我就选青云山知青林场!” 林鸿彬立刻做出决定,“离我家近,跑步回去都用不了半个小时,方便照顾爷爷奶奶。”
“行,那你先填了这张表。”
陈正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对了,有近期的照片吗?办手续要用。”
“没有,我刚从部队回来,还没来得及拍。” 林鸿彬老实回答。
“那我先把材料报上去,你下次来办手续的时候记得带上照片。先回去等通知吧,最多一周就能批下来。”
“老陈,够意思!晚上请你吃鱼!” 林国雄立刻接话,把林鸿彬带来的鱼干当了 “人情”。
“合着我给你办事,你才舍得请我?你这老抠!” 陈正身笑骂道,眼里却没真生气。
“我这武装部是穷部门,平时想请也没条件啊!行了,不跟你扯了,我们先走了!”
林国雄还是那副干脆利落的性子,起身就往外走。
“谢谢陈叔,那我们先走了,您忙!”
林鸿彬跟着道谢,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 这事稳了!
回到武装部,林鸿彬赶紧给林国雄道谢:“叔,真是太谢谢您了!我本来都做好等半年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了。”
“你怎么就偏偏选了林场?那地方可不轻松,山里条件苦。” 林国雄有点不解。
“苦点不怕,主要是离家近,而且林场没那么多掣肘,我学的后勤管理知识,也能在那儿试试水。” 林鸿彬解释道。
“也好。” 林国雄点了点头,“山里清净,没那么多糟心事,先在那儿锻炼锻炼也好。前几年县里闹武斗、搞大批判,乱糟糟的,反倒是农村安稳些,没那么多事。”
林鸿彬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温水,想起刚才在县政府门口看到的牌匾,又问道:“叔,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县政府的牌匾换了,这是怎么回事?您给我说道说道。”
“唉,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
林国雄也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刚才光抽烟,口干得厉害,“这几年行政区域划来划去,我都快搞晕了,有时候写报告还会把抬头写错。”
他放下茶缸,慢悠悠地说:“1970 年 2 月,咱们清源县跟隔壁的蒲阳县,一起从刺桐专区革委会划到了侯官专区革委会;去年 7 月,侯官专区又改成了蒲阳地区,行政公署也迁到了蒲阳城关。以后要是需要去地区办事,可别跑错地方了。”
“是!” 林鸿彬下意识地立正应答,声音简洁有力 —— 在武装部这种军事机构里,他总忍不住拿出军人的习惯。
两人又拉了会儿家常,林鸿彬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叔,我得去拍张照片,还得赶下午回公社的公交车,晚了就赶不上了。下次来县城,我再来看您。”
他打听清楚了,县城到古邑公社的公交车就两趟半 —— 早上一趟从县城去古邑,下午一趟从古邑回县城;古邑到县城也是一样的班次;还有 “半趟” 是去蒲阳县的过路车,三天才一趟。
现在要是不抓紧,就得在县城过夜了。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 林国雄点点头,“回去了,别忘了帮我给你爷爷带声好。”
“好嘞,叔再见!”
人民照相馆和县政府在同一条大街上,县政府在街西头,照相馆在街中间。
林鸿彬步行过去,没想到今天拍照的人还不少,他排队登记、交钱,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
拍完照,跟师傅约定好数天后来取,就急匆匆往车站赶 —— 车站在街东头,再晚就真赶不上车了。
好在运气不错,他刚到车站,去古邑公社的公交车就来了。
车上也没人认识他,一路安安静静的。
公交车沿着山路慢悠悠地爬,发动机响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石谷村路口。
林鸿彬下了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 从海拔四五十米的平原,到海拔近八百米的山区,再加上太阳西斜,气温一下子降了六七度,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还有半个小时的山路要走。
这一路全是山林,又到了晚饭时间,连个人影都没碰到。
快到村口时,林鸿彬特意钻进树林里,趁着没人,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 —— 背上扛着军被,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着衣服鞋子,另一个装着从海岛带回来的海产干货。
村口那棵大枫树,是石谷村的标志,看到枫树,就知道家到了。
虽说现在行政上都叫 “生产大队”“生产队”,但村里人还是习惯叫 “石谷村”。
看到熟悉的枫树,林鸿彬突然有点 “近乡情怯”—— 记忆是融合了,可他终究不是原来的林鸿彬。
不过转念一想,原主也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就算言行有点变化,应该也能蒙混过关。
大枫树对面是大队部,这会儿大门已经关了。大队部右边下个小坡,就是他家所在的院子 —— 那是个 “四水归堂” 格局的院子,是爷爷当年和几个堂兄弟一起盖的,现在住了五户人家,算是村里的 “集体厝”。
这年代,当地农村很少有独门独院的房子,大多是近亲凑在一起盖一排房,或是盖个大院子,门前再弄个晒场,既省钱省事,平时也热闹。
石谷村就是由六个这样的 “集体厝” 和三座独院组成的,总人口不到三百,解放后出生的年轻人占了一大半。
房子都是一层的,他家在靠晒场的这一排,一共六间房 —— 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一间杂物间,一间粮仓,剩下两间住人。
林鸿彬站在坡上,看着院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身体本能的升起一阵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