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和刘能赶到镇医院,找到赵玉田的病房。
刚要敲门,刘能却一把拉住瑾瑜的胳膊,对她使了个“嘘”的眼色,随即把耳朵悄悄贴在了门板上。
瑾瑜会意,也屏息凝神地听着。
病房里,王老七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沙哑:“……老四,玉田这孩子是为了帮我们家才遭这罪的,我这心里……哎!在他腿好利索之前,我们老王家负责!我让小蒙过来照顾他,端茶送水,都是应该的!”
接着是赵四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豁达,还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实在劲儿:“老七,你看你说这话不就外道了嘛!乡里乡亲的,帮个忙那不是应该应分的?医生刚才来看过了,说了,玉田这小子壮实,腿没事,就是点皮肉伤,骨头好着呢,养两天就能下地!你可别往心里去,更不用让小蒙来,姑娘家家的不方便……”
赵四心里门儿清,医生确实说了儿子没大事。
他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王老七欠自家一个人情,以后在村里好多照应。
可他算盘打得响,却架不住儿子赵玉田有自己的小九九。
赵玉田躺在病床上,一听要让王小蒙来照顾自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小伙子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王小蒙是村里除了瑾瑜外最惹眼的姑娘,瑾瑜是刘英妹妹,他不好意思多留意,对小蒙却早偷偷放在心上了。
这会儿能有这“艳福”,他是一百个乐意,恨不得立刻点头答应。
可看他爹那架势是要拒绝,他急得直给赵四使眼色,偏偏赵四正沉浸在自己“深明大义”的人设里,根本没瞅他。
“老七,真不用!你快去看看小蒙吧,孩子也受了惊吓,还擦破点皮呢……”赵四已经开始往外撵王老七了。
王老七见赵四态度坚决,又惦记着自家闺女,便也没再坚持,只说:“那行,老四,等过两天回村了,我再带小蒙登门道谢。”说着就要往外走。
门外的刘能听到脚步声临近,赶紧拉着瑾瑜往旁边快走几步,然后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表情,装作刚刚走到门口的样子。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王老七低着头走出来,看见刘能父女提着东西,只当他们是来看望赵玉田的,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也没多话,就匆匆往王小蒙的病房方向去了。
倒是随后跟到门口的赵四,看见刘能和瑾瑜,眼前顿时一亮,赶紧热情地往屋里让:“哎呀!刘能大哥!瑾瑜也来了!快进屋快进屋!你说你们,还跑这一趟干啥!”
几人进了病房,刘能放下东西,和赵四寒暄起来,无非是“孩子咋样了?”“严重不?”“需要啥不?”之类的客气话。
瑾瑜把带来的罐头和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微笑着对躺在床上的赵玉田打了声招呼:“玉田哥,感觉好点了吗?”
赵玉田心思早飞到了即将去看望王小蒙的王老七身上,琢磨着王小蒙伤得重不重,会不会来看自己,对瑾瑜和刘能的到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含糊地“嗯啊”了两声,远没有了以往见到准老丈人和漂亮小姨子时的那股热络劲儿。
刘能刚才在门外已经偷听到赵玉田腿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早就落了地,此刻见赵玉田兴致不高,只当是受伤了没精神、腿疼,也没多想,反而觉得这孩子受了罪怪可怜的。
瑾瑜却将赵玉田那飘忽的眼神和略显敷衍的态度看在眼里,结合刚才偷听到的对话,心里立刻猜到了七八分,这小子,怕是惦记上王小蒙的“照顾”了。
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也知道这事不便点破。
父女俩也没多待,问清楚了赵玉田大概过一两天就能出院回村,又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客气话,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刘能心情轻松,甚至有点得意,边走边念叨:“小……小鱼啊,还是你稳当!听你的没错!这……这回咱既没得罪人,还落了个好名声,玉田那腿也没事,真……真是太好了!”
瑾瑜看着父亲一副“躲过一劫”的庆幸模样,笑了笑,没有泼冷水。
但她心里清楚,赵玉田那点小心思一旦活络起来,再加上王小蒙和谢永强那边还纠缠不清,自家姐姐刘英又远在贵州……这事儿,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完。
不过眼下,倒也确实没必要说出来让父亲烦心。
她挽住刘能的胳膊,轻声说:“爸,咱们回家还得盯着盖房子的事呢,走吧。”
瑾瑜家新房子的框架一天天立起来,气势初显,刘能每天盯在工地上,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这天,看着工程队喊着号子把主梁稳稳当当地架上屋顶,刘能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美滋滋地招呼瑾瑜:“走,小……小鱼,回家歇会儿,爸给你切西瓜吃!”
父女俩刚走出自家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瑾瑜就想起刚才似乎看见王老七硬拉着满脸不情愿的王小蒙往赵四家方向去了。
她心里微微一动,结合之前在医院赵玉田那点心思,预感可能要出事。
“爸,咱先去赵四叔家看看吧,小蒙姐刚才好像被七大爷拉过去了。”瑾瑜提议道。
刘能现在对闺女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行,那……那就去看看。”
农村大院白天一般不锁门,父女俩慢悠悠逛进了赵四家院子。
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惊呼声,听着分明就是王小蒙!
瑾瑜和刘能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紧,加快脚步往里走。
刚靠近房门,里面赵玉田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点急不可耐和无赖劲儿:
“小蒙!对……对不起,我……我真是情不自禁才拉你手的!你……你和谢永强不也黄了吗?七大爷都说了让你对我负责,那……那我娶了你不是更好?你看我赵玉田,哪点比谢永强差了?”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把门外刚到的两拨人都震在了原地,刘能和瑾瑜是一拨,而从后屋闻声急匆匆赶来的王老七和赵四,是另一拨。
三拨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都听见了屋里这番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