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身手真好。”瑾瑜赞道,自然地指着更深处一片被积雪覆盖、显得格外幽静的山坳,“我方才似乎看到那边崖壁上有雪见花的影子,年份看着不小,只是地势有些险峻。”
“哦?雪见花可是好东西,我去看看!”雪公子不疑有他,立刻朝瑾瑜指的方向走去。
瑾瑜紧随其后,状似不经意地闲聊:“这后山真是清幽,除了雪宫,似乎就只剩下远处那片古老的建筑了?看着庄严肃穆,不知是……”
她的目光,遥遥落在了山坳尽头,被高大雪松半掩着的一片飞檐斗拱上,那正是宫门后山的禁地之一,祠堂所在。
雪公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熟悉的建筑轮廓,眼神微微一黯,语气也低沉了几分:“那是……宫门的祠堂。供奉着历代先祖和……一些早逝的族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瑾瑜恰到好处地露出理解的神情,没有追问,转而道:“原来如此。祠堂重地,想必是清净所在。雪见花生在附近,倒也应了那份庄重。”
她将话题拉回药材,“看,就在前面那块突出的岩石下方!”
雪公子果然被药材吸引了注意力,小心地攀上岩石。瑾瑜则在下方,看似在寻找其他药材,实则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雪公子,同时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灵力附着在一株不起眼的药草根茎上,轻轻一弹。那药草根茎无声断裂,滚落到岩石下方,一个极为隐蔽的、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凹陷处。
“雪公子,小心脚下!”瑾瑜适时提醒,声音带着关切。
雪公子采下那株珍贵的雪见花,正欣喜地准备下来,脚下踩到那滚落的药草根茎,加上积雪湿滑,一个趔趄,“哎呀”一声,竟从岩石侧面滑了下去!
“雪公子!”瑾瑜惊呼,快步上前。
雪公子摔得并不重,只是有些狼狈地陷在了那片厚厚的积雪里。
他挣扎着起身,拍打着身上的雪,却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绝非岩石的东西。
他疑惑地扒开积雪,一块平整的石板露了出来!
石板边缘,似乎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通往更深的地下。
这位置,正好处于祠堂后方山体的阴影之中,若非他意外滑落至此,绝难发现!
雪公子愣住了,这雪宫是他从小居住,但这里何时多出了一道暗门?看着暗门修建痕迹,似乎是近期所建。
“雪公子!你没事吧?”瑾瑜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她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伸出手要拉他起来,目光也“不经意”地扫过那块露出的石板,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纯粹的关切,“可有摔伤?这地方积雪太厚了,怪我,不该让你去采那险处的花。”
雪公子被她的声音唤回神,连忙借力站起,下意识地用脚将旁边的积雪重新拨弄到那块石板上,将其重新掩盖,动作有些慌乱:“没、没事!瑾瑜姑娘不必自责,是我自己不小心。这雪见花采到了,我们……我们回去吧?”他心中惊疑不定,只想立刻离开此地,回去把新发现告诉雪重子。
瑾瑜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掩盖石板的动作,只是松了口气,微笑道:“没事就好。这雪见花品相极佳,辛苦雪公子了。我们这就回去,正好子羽那边也该结束了。”她自然地接过雪见花,小心收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两人循着来路返回雪宫。一路上,雪公子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沉默了许多。
瑾瑜则安静地跟在一旁,目光平静地望向雪宫的方向,心中却已了然:种子,已经埋下了。以雪公子的性情,他迟早会再来探寻这祠堂后的秘密。
宫焕羽迟早会被发现。
雪宫的炊烟袅袅升起,宫子羽在雪重子的指导下,一招一式演练着扶雪三式,动作虽还有些生涩,但已初具凛冽寒意。
前山传来旧尘山谷无锋据点被端的振奋消息,雪宫内的温馨与暗涌,都交织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
雪公子带着满腹惊疑和那块石板纹路的清晰记忆回到雪宫,雪重子正在指点宫子羽扶雪三式的最后一式。
看到雪公子神色有异,雪重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待宫子羽稍作休息时,雪公子立刻将雪重子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将发现祠堂后方隐藏石板的事情和盘托出。
雪重子那万年冰封般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痕,眼神锐利如刀。
“祠堂后山……禁地……”雪重子低声重复,眼中寒光闪烁。
“你守在这里,看好执刃和瑾瑜姑娘。”雪重子当机立断,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去看看。”
雪重子的武功冠绝宫门,行动如鬼魅。
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祠堂后山。
凭借雪公子的描述和自身对山势的熟悉,他很快找到了那块被积雪重新覆盖的石板。
他运起内力,小心地拂开积雪。
他没有贸然触碰石板,而是以绝顶轻功绕着祠堂仔细探查,寻找可能的入口或监视死角。
终于,在祠堂侧面一处极其隐蔽、被藤蔓和风化岩石巧妙遮掩的地方,他发现了一道几不可察的缝隙。
他屏息凝神,将内力灌注指尖,沿着缝隙缓缓摸索,终于触碰到一个极其细微的机括。
“咔哒”一声轻响,几乎被风雪声掩盖。
一块厚重的、与山壁颜色纹理完全一致的岩石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暗通道!
雪重子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通道内空气阴冷而干燥,石壁上凝结着薄霜。
他沿着通道小心下行,感知全开。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隐藏在祠堂山体之下的宽敞石室!
石室内光线昏暗,但以雪重子的目力足以看清,这里绝非废弃之地!
角落里有简单的石床和铺盖,虽然陈旧但还算整洁,一张粗糙的石桌上摆放着陶碗水壶,碗里甚至还有半碗未吃完的、早已冷透的粟米饭。
墙边堆放着一些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干粮和肉脯,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的地上,随意丢着一件衣物,那赫然是一件宫门少主的制式常服!
虽然有些磨损,但样式和纹饰绝不会错!
雪重子上前,捡起那件衣服。
衣服的尺寸……他眼神一凝。
这不是宫子羽的尺寸,是宫唤羽!
环顾四周,生活痕迹虽然刻意清理过,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有人在这里生活!而且,从干粮的新鲜程度和未吃完的饭食来看,此人离开不久,并且显然有人定期为他运送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