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欢乐颂22楼的落地窗时,安迪正在教小明拼乐高,曲筱绡缠着赵启平讲病例,连樊胜美都收到了王柏川新送的丝巾。
唯有瑾瑜望着茶几上那封烫金请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谭宗明放在她面前的,是他父母亲笔写的家宴邀请函。
\"三十四岁零七个月,\"总裁办公室里,谭宗明转着钢笔忽然开口,落地窗将他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乖宝,我妈把祖传的翡翠镯子都找出来了。\"
这是他本周第七次提起见家长。
前几次用红酒雪茄铺垫氛围,再用项目合作当借口,如今直接把老爷子的书法作品摆在了她公寓玄关。
瑾瑜搅着面前的手冲咖啡,看奶泡在深褐液体里晕开涟漪:\"谭总,你这叫老房子着火式逼婚。\"
\"逼婚?\"他绕过办公桌,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发顶,\"上周你说想养布偶猫,我妈已经把猫爬架都买好了,缅甸玉的。\"
温热的气息混着雪松香水味落进耳廓,\"我爸连族谱都翻出来了,说要给我们算合婚八字。\"
瑾瑜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指尖还残留着上次去谭家老宅时,那位穿着杭绸旗袍的夫人塞给她的莲子羹温度。
据说谭母得知儿子谈恋爱那晚,在储藏室翻了三小时樟木箱,最后把压箱底的赤金点翠步摇包进锦盒,说要给\"眼缘好的姑娘\"做见面礼。
\"你知道我不习惯那些规矩。\"她转过身,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眸里。
那里没有商场上的城府,只有三十四岁男人对家的真切渴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谭宗明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的凹陷。
\"我妈说了,你要是不喜欢繁文缛节,就当去吃顿家常菜。她还特意学了道松鼠鳜鱼,说你上次提过喜欢苏帮菜。\"
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他鬓角染出细碎的金斑。
瑾瑜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办公时,那个从容应对各方势力的男人,此刻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眼底盛满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叹了口气,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那你得提前告诉我,谭家老宅的地板是不是真的能照见人影,我怕走路摔了丢你的脸。\"
\"摔了算我的。\"他立刻掏出手机,\"现在就带你去买防滑拖鞋,镶钻的那种。\"
看着他煞有介事打开购物软件的模样,瑾瑜忍不住笑出声。
暮色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他的呼吸,轻轻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那...下周六晚上?我得先去挑件不太张扬的旗袍。\"
谭宗明的动作骤然停顿,随即低头吻上她的发心,喉间溢出的笑声震得她耳膜发痒。
暮春的细雨淅淅沥沥敲着谭家老宅的青瓦,瑾瑜跟着谭宗明穿过月洞门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眼前的建筑群带着百年光阴的沉敛,游廊下挂着的鹦鹉忽然清脆啼叫,惊落了紫藤架上几瓣淡紫花雨。
\"别紧张。\"谭宗明握紧她的手,覆在瑾瑜腰间的掌心温度透过藕荷色旗袍传递过来。
他特意选了件暗纹软缎的西装,袖口滚着与她旗袍同色的镶边,远远看去倒像幅精心配色的工笔画。
正厅里紫檀雕花的八仙桌上,早摆好了景德镇的缠枝莲纹茶盏。
谭母身着月白杭绸旗袍,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轻轻晃动,见他们进来便笑着起身,拉过瑾瑜的手就往内堂走:\"可算把儿媳妇盼来了,快看看我给你留的东西。\"
内堂的花梨木梳妆台上,四只朱漆描金锦盒并排打开。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只,里面躺着一支通透的翡翠镯子,水头足得像盛着一汪春水。
\"这是我奶奶传给我的,\"谭母拿起镯子轻轻套在瑾瑜腕上,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渐渐变暖,\"你这手腕戴着正好,比我年轻时戴着还好看。\"
谭父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一本线装族谱,目光从老花镜上方望过来时带着审视,却在触及瑾瑜躬身行礼的姿态时化作颔首:\"听闻你擅丹青?\"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寒江独钓图》,\"我这画轴的绫裱,还是你祖父当年亲手教我的。\"
瑾瑜抬眸,看见谭宗明正站在博古架旁含笑望着她,她忽然想起半月前某个雨夜,自己闲坐书房时兴起铺陈宣纸,砚台里磨着徽墨,看窗外雨丝斜织成帘,便着意将他画进了水墨里。
画中男子身着月白锦袍,乌发松松绾着玉冠,倚坐书案时指尖正拈起一枚棋子。
她特意描摹了他垂眸时睫毛的弧度,又在衣袂处勾了几笔流云纹,案头摆着的正是他常喝的祁门红茶,茶烟袅袅间竟画出了几分魏晋名士的疏朗。
彼时只觉好玩,没想过会被他看见。
昨晚谭宗明踱步到书房门口,目光落在墙上新换的画轴上时骤然凝住。
暮色透过纱窗给宣纸上的墨色镀了层暖边,画中人物的眉眼与他本人重合,连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他对面与之对弈的旗袍美人正是瑾瑜。
他伸手抚过画中月白锦袍的袖口,指尖触到纸面时忽然顿住,回头看她的眼神里漫起惊艳的光,像忽然撞破了什么深藏的秘密。
\"什么时候画的?\"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喑哑的磁性。
瑾瑜正想开口,却被他突然扣住腰肢抵在书案边。
砚台里未干的墨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涌来,她看见他喉结轻轻滚动,指腹摩挲着她腰间的软缎旗袍,目光落在画上那双手拈棋的姿态时,忽然低笑出声:\"把我画成这样...\"
尾音未落,他已俯身吻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裹着笑意落进耳廓:\"那晚在你书房看见这幅画。\"
他的指尖滑到她后颈,轻轻揉着她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真想把画里的月白锦袍撕碎了,看看你笔下的富家公子,是不是真如你想的那般...\"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落起来,淅淅沥沥敲着芭蕉叶。
瑾瑜看着他眼底骤然翻涌的灼热,忽然想起画完那夜,自己对着画像描了许久他指间的玉扳指,没想过此刻真人就在眼前,用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将她圈在怀里。
书案上的青瓷笔洗里插着狼毫,笔杆上还沾着未洗净的墨痕,倒应了他话里那声低哑的\"化身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