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用手臂护住她的头,喉结擦过她额头,声音闷在草丛里:\"没、没摔着吧?\"瑾瑜闻到了他衬衫上清爽的肥皂味道,一时有点贪恋着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良久,他轻轻抽回手,从裤兜摸出个小纸包塞给她,迅速站起身拍打草屑。
纸包里是枚火车形状的铝制书签,边缘刻着细密的铁轨纹路,背面用小刀刻着\"q& w\"。
瑾瑜指尖抚过凹凸的刻痕,听见他在头顶用极轻的声音说:\"我自己打磨了仨晚上...\"话没说完就被汽笛声盖过,他慌忙转身,却把警帽忘在了她怀里。
回去的路上,两人隔着半步距离,谁也没说话。
瑾瑜把书签夹进随身带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摸到书页间夹着的橘子糖纸,那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时攒下的。
路过邮筒时,他忽然停住:\"明天...我值早班,603次列车,七点零五分开。\"说完又懊恼地皱眉,\"你、你应该不爱看发车......\"
\"我喜欢。\"瑾瑜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又红了,\"尤其是...有你在的那班。\"
话音未落,远处的钟楼敲响,他猛地立正,像在向谁敬礼:\"那、那我去给你占靠窗的位置。\"
说完转身就走,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却在走出三步后忽然回头,月光照亮他嘴角的笑,那是瑾瑜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不加掩饰的欢喜。
瑾瑜攥着他的警帽往回走,帽檐里还留着他的体温。
这个年代含蓄又炽热得感情,好像也不错......
路过铁道旁的野蔷薇,她摘了朵别在帽徽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竟又折返回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忘了给你...茯苓饼,你小时候就喜欢吃甜的。\"
两人在路灯下交换礼物,他的警帽上别着野蔷薇,她的帆布包装着茯苓饼,谁也没提刚才差点说出口的话。
直到分别时,他才指着天上的银河:\"你看,像不像火车道?\"瑾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银河横贯天幕,每颗星子都像铁轨上的铆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同片土地上。
清晨六点的站台笼罩在薄雾里,瑾瑜攥着搪瓷缸往蒸汽机车方向跑,白汽裹着煤灰扑在脸上,却掩不住心跳声。
远远看见汪新穿着笔挺的藏蓝制服立在车厢旁,肩章上的金线被晨露浸得发亮,正踮脚替老大娘往行李架上搁竹筐。
“给你的。”跑的有点快,瑾瑜气喘吁吁递过搪瓷缸,缸子里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加了桂皮煮的。”其实还滴了几滴灵泉水,他愣住,耳尖在晨光里泛起薄红。
伸手接过时周围有乘务员吹口哨起哄,他慌忙转身,却把缸子搁在煤水桶上,溅出的汤汁在制服裤腿洇开小片褐印。
“笨手笨脚的。”瑾瑜掏出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替他擦拭,指尖触到布料下紧实的肌肉,慌忙低头。
不过片刻就调整好自己,害羞什么,昨天还抱了呢,不就是摸了下大腿......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又触电般松开,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机务段的刘师傅给的,说是新婚夫妻才吃的喜饼。”
油纸展开时,两块桃酥上的糖霜簌簌落进她掌心,远处传来发车的汽笛,他猛地抬头看钟,时针指向七点零二。
“该、该检票了。”他语速加快,却在转身时从帽檐摘下朵晒干的野蔷薇,塞进她帆布包侧袋,“昨天夹在《普希金》里的,正好...”话没说完,就被列车长的哨声切断。
瑾瑜跟着人流走到站台边缘,看见他在车厢门口维持秩序,忽然转身朝她举起右手。
晨光穿过他指缝,她这才看清他掌心躺着颗玻璃珠,是上次在铁道旁捡到的,淡蓝色,像天空的颜色,他用口型说“给你的”。
不过......为何又是捡的?想着这个念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列车启动时,她看见他在车窗后朝她挥手,警帽上的国徽在朝阳里闪光。
中午忽然下了暴雨,瑾瑜躲在机务段屋檐下等了一会儿,汪新应该回来了吧。
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汪新正从出站口向她这边走来,藏蓝制服被雨水淋得透湿,腰间的钥匙串在泥水里晃出微光。
看着夏季制服因雨水打湿紧贴着他的肌肉轮廓,瑾瑜只觉得热意涌上鼻尖,赶紧心里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又用灵气运转在大脑给自己降降温。
瑾瑜从空间中拿出了以前煮的灵泉姜汤:“姜汤,驱寒。”
他仰头喝汤时,喉结在雨水和姜汤的混合液里沉浮,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她没受住诱惑,伸手替他擦掉,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其实我......”他声音混着雨声,机车的轰鸣掩盖了后半句,但瑾瑜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热浪,比蒸汽更灼人。
远处传来调度员的呼喊,他猛地松开手,从工具箱里摸出个铁皮盒塞给她,转身钻进车底,声音闷闷的:“别、别打开,等回去再看。”
雨停后,瑾瑜坐在铁道旁的枕木上,打开铁皮盒。
里面躺着枚铜质的火车徽章,背面用小刀刻着“1978.8.2”,正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的日期。
徽章旁还有张字条,字迹被雨水晕开却依然清晰:“想把最宝贝的东西给你,就像火车永远带着铁轨的印记。”
瑾瑜想起记忆中,从小到大,汪新得到的好东西从来没少了瑾瑜的份,大到烧鸡、裙子,小到小花、头绳。
暮色漫上来时,汪新带着满身机油味走来,手里提着个用报纸包着的长方体。“给你的。”
他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又迅速后退半步,“别问哪儿来的,反正是...合法途径。”报纸拆开的瞬间,瑾瑜捂住嘴,是台崭新的海鸥牌相机,皮套上还缠着红丝线。
“看你总对着铁轨拍照...”他踢开脚边的石子,“以后可以拍真的火车了。”瑾瑜抬头看他,刚来这个年代,觉得这个特殊年代总有一种独特的历史沉淀,在空间拿出了一个仿旧相机,看什么都想拍一下。
她举起相机对准他,取景框里的青年手足无措地整理领口,却在快门按下的刹那,露出了这辈子最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