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海,便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暮春时节,田里的油菜花正开得盛,金黄一片,风吹过,卷起阵阵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情都跟着明朗起来。慕容复走在前面,青衫在金黄的花海里格外显眼,柳如烟跟在后面,红衣与黄花相映,倒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柳如烟的目光一直落在慕容复的背影上。她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很稳,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像是经过精确计算一样,却又不显得刻意。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偶尔有几缕碎发被风吹起,落在颈间,竟让他那冷硬的侧脸柔和了几分。她想起半年前在赤焰谷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穿着青衫,站在炎晶密室前,眼神冷冽,像一尊不可侵犯的冰雕。那时她恨他,觉得他是夺走炎晶、伤害父亲的仇人,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在想什么?”慕容复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柳如烟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假装看田里的油菜花:“没……没什么!快走,别耽误时间!”
慕容复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快到了,就在前面的山脚下。”
柳如烟跟着他往前走,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山脚下有一座小小的别院。别院的院墙是用青石砌的,上面爬满了蔷薇花,粉的、红的,开得热热闹闹。院门口站着一个老仆,穿着青色的布衣,看到慕容复,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李伯,柳谷主醒着吗?”慕容复问道。
“醒着呢,正在院子里喝茶。”李伯说着,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位姑娘是?”
“她是柳谷主的女儿,柳如烟。”慕容复说道,“我带她来见柳谷主。”
李伯闻言,立刻恭敬地侧身:“姑娘快请进,谷主要是见到您,肯定高兴。”
柳如烟跟着慕容复走进院子,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已经半年没见到父亲了,自从上次赤焰谷大火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父亲的消息,只知道他被慕容复救走了,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院子里种着几棵桃树,桃花已经谢了,枝头结着小小的桃子。树下放着一张石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正坐在石凳上喝茶,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几分病容,却依旧精神矍铄。
“父亲!”柳如烟看到老人,再也忍不住,快步跑了过去,跪在他面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父亲,我终于见到您了!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谷主看到女儿,也是又惊又喜,连忙伸手扶起她:“烟儿?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地上凉。”他仔细打量着女儿,见她除了有些消瘦,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我没事,就是当年大火伤了肺腑,需要慢慢调理。”
柳如烟站起来,靠在父亲身边,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父亲,我还以为您……以为您不在了,都怪我,当初没听您的话,还去找慕容复报仇……”
柳谷主叹了口气,看向慕容复,眼中满是感激:“烟儿,你错怪慕容公子了。当年若不是慕容公子救我,我早就葬身火海了。炎晶也是我拜托他代为保管的,那东西蕴含邪力,留在谷中只会害人,我本想找到净化之法再告诉你,却没想到你会误会。”
柳如烟转头看向慕容复,脸上满是愧疚。她之前那么恨他,还多次找他麻烦,可他不仅没怪她,还救了她的父亲,替她保管炎晶。她张了张嘴,想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复看着她愧疚的样子,语气平淡:“没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他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柳谷主倒了杯茶,“柳谷主,您的身体怎么样了?上次我让大夫开的药,管用吗?”
“管用,管用。”柳谷主喝了口茶,笑着说,“多亏了慕容公子,我现在好多了,能自己走路,也能正常吃饭了。”他看向柳如烟,“烟儿,你以后可不能再找慕容公子麻烦了,他是我们赤焰谷的恩人。”
柳如烟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父亲。慕容公子,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您了。”
慕容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无妨。”他忽然想起刚才在竹林里的内力共鸣,问道,“柳谷主,我有件事想问您。柳姑娘练的是赤焰谷的独门心法,为何会与我的内力产生共鸣?”
柳谷主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的内力产生了共鸣?”
“是。”慕容复点头,“刚才在竹林里,我扣着柳姑娘的手腕时,我们的内力突然缠在一起,相互呼应,还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道。”
柳谷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这可能和炎晶有关。炎晶不仅蕴含邪力,还能牵引不同的内力,让它们相互融合。当年我发现炎晶的这个特性后,就一直想找到能与赤焰心法融合的功法,却一直没找到。没想到,慕容公子的功法,竟然能和烟儿的内力产生共鸣。”
柳如烟也愣住了:“父亲,您是说,慕容公子的功法,能和我的赤焰心法融合?”
“很有可能。”柳谷主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两人联手,威力会大增,甚至可能净化炎晶的邪力。”
慕容复闻言,若有所思。他的“斗转星移”虽然厉害,却有一个缺点,就是无法与其他功法融合,只能反弹。如果能和柳如烟的赤焰心法融合,说不定能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而且,净化炎晶的邪力,也能了却柳谷主的心愿,算是报答他当年的知遇之恩。
“柳谷主,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试试?”慕容复提议道,“看看我的功法和柳姑娘的赤焰心法,能不能真的融合。”
柳谷主立刻点头:“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炎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看向柳如烟,“烟儿,你愿意试试吗?”
柳如烟看着慕容复,想起刚才在竹林里的共鸣感,心里竟有一丝期待。她点了点头:“我愿意。”
三人走进别院的书房,书房里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还有一张蒲团。柳谷主让慕容复和柳如烟坐在蒲团上,面对面。“你们闭上眼睛,放松心神,试着将内力慢慢释放出来,看看能不能相互牵引。”
慕容复和柳如烟依言闭上眼睛,慢慢释放出体内的内力。慕容复的内力是淡蓝色的,像流水一样温和;柳如烟的内力是火红色的,像火焰一样灼热。两道内力在空中相遇,没有像往常一样相互排斥,反而像磁铁一样,慢慢吸引在一起。淡蓝色的内力缠着火红色的内力,火红色的内力也裹着淡蓝色的内力,慢慢融合,形成一股紫金色的力道,在空中盘旋。
柳如烟能感受到慕容复内力的温和,那股力道像流水一样,滋润着她的经脉,让她之前因缠斗而受损的内力慢慢恢复。慕容复也能感受到柳如烟内力的灼热,那股力道像火焰一样,激发着他的内力,让他的“斗转星移”更具威力。两人的内力越融越密,紫金色的力道也越来越强,最后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悬浮在两人之间。
“太好了!真的融合了!”柳谷主激动地说道,“这就是炎晶的秘密!只要你们的内力能一直这样融合,就能净化炎晶的邪力!”
慕容复和柳如烟睁开眼睛,看着空中的紫金光球,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内力在光球中流转,像一体两面一样,密不可分。
“功法融合度……百分之四十。”慕容复忽然说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功法和柳如烟的赤焰心法,已经融合了百分之四十。
柳谷主闻言,更是激动:“百分之四十!已经很高了!只要继续练习,融合度还能再提高!”
柳如烟看着慕容复,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之前恨他、怨他,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人,或许就是她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眼底的惊讶,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也挺好看的。
慕容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之前的对峙,只有一片平静。柳如烟慌忙收回目光,脸颊又红了,却不像之前那样慌乱,反而多了几分羞涩。
慕容复看着她羞涩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他忽然觉得,这场因误会而起的相遇,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