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的气氛,随着四族大比日期的临近,肉眼可见地热烈起来。
街道上,关于各大家族年轻才俊的讨论成了最热门的话题。茶馆酒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地分析着各家参赛者的实力对比,赌坊更是早早开出了盘口,引得众多修士和凡人争相下注。
林家、吴家、陈家、郑家,四大家族的府邸门前也愈发忙碌,车马往来不绝,都是前来打探消息或是试图攀附的各方人士。
林家内部,同样弥漫着一种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演武场上,以林浩为首的几位参赛子弟,每日都在长老的指导下进行着最后的冲刺修炼,呼喝声与灵力碰撞声不绝于耳。丹药、符箓等资源也优先向他们倾斜,所有人都明白,此次大比关乎家族未来十年的兴衰。
林天豪坐镇中枢,统筹全局,既要确保参赛子弟的状态,又要防备着吴家和流云宗可能使出的阴招,忙得不可开交。但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儿子那处偏僻小院的方向,心中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焦虑,便会奇异地平复几分。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才是林家此次大比最大的底牌,一张无人知晓、藏于九地之下的王牌。
小院内,林默的生活节奏依旧未变。
只是,他停留在玄界内的时间明显增多了。外界一日,玄界内根据他目前能调控的极限,大致可度过三日左右。这宝贵的时间差,被他充分利用起来。
《天道神诀》的修炼不曾有丝毫懈怠,混沌之气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遍遍雕琢着他的肉身与神魂。那缕金系本源的沟通也未曾中断,虽然进展缓慢,但神识能够探入迷雾的区域又深入了寸许,对那凛冽锋芒的感知也越发清晰。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金源之气附着在一柄普通的精钢小刀上,只见刀锋瞬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微光,随手一挥,身旁一块坚硬的青石便如豆腐般被无声切开,断面光滑如镜。
“威力尚可,但消耗依旧太大,且难以持久。”林默评估着,随手将小刀丢在一旁。这种粗浅的运用,对付杂兵或许足够,但面对真正的高手,还远远不够。
他的更多精力,放在了那些“小玩意”的制作上。
在本源灵泉旁,时间流速的加持下,他面前的石台上,已经摆放了数十个形态各异的木质或石质小物件。
有刻画着扭曲纹路、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滞灵符”,一旦触发,能干扰方圆数尺内的灵力流动,让对手施法晦涩,身形迟滞。
有用某种空心草茎封装、内藏灰色粉末的“迷心烟”,捏碎后能迅速弥漫开来,制造出足以迷惑炼气期修士感官的短暂幻象。
有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护身木甲片”,上面铭刻着吸收和分散冲击力的微型阵纹,以混沌之气驱动,关键时刻能挡下炼气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还有更多功能各异的小道具,诸如能发出刺耳噪音干扰心神的“惊魂哨”,能释放微弱电流麻痹对手的“雷击木刺”等等。
这些道具的材料都平平无奇,甚至大多来自凡人集市,但经过玄界土壤的蕴养,以及林默以混沌之气为核心勾勒的独特符文,它们便拥有了超越本身材质的诡异效果。
林默随手拿起一枚“滞灵符”,指尖混沌之气微微注入,符箓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波动。他满意地点点头。
“差不多了。”他估算着时间,外界距离大比开始还有五日。
意识回归肉身,他推开房门,阳光正好。他像往常一样,戴上那顶普通的木面具,晃晃悠悠地出了林府,融入了青云城喧嚣的人流中。
他并非漫无目的。凭借着“无面”这些年经营出的隐秘情报网络,以及那些无孔不入的微型傀儡,他早已掌握了四族大比场地——城中心演武场的详细布局,以及各大家族参赛子弟的一些基本信息和近期动向。
吴家吴震,炼气八层,主修《厚土诀》,防御力强,近期疑似修炼了一门带有震荡之力的拳法,威力刚猛。
陈家陈风,炼气八层,身法灵动,擅长风系法术,速度极快。
郑家郑宏,炼气七层巅峰,剑法凌厉,据说得到了一柄不错的低阶法器长剑。
而自家堂兄林浩,炼气八层巅峰,主修林家《青木长春功》,灵力绵长,恢复力强,最近似乎在苦修一门木系缠绕困敌的法术。
这些信息,林默了然于胸。他此次出门,是要进行最后的布置。
他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闲逛少年,在演武场周边溜达,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某些角落、某块砖石、甚至某棵大树的枝丫上拂过。一枚枚细微如尘的“感知符”或微型傀儡,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环境之中。这些“眼睛”和“耳朵”,将在大比期间,为他提供最实时、最全面的现场情报。
做完这一切,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在一个卖糖人的老妪摊前停下,买了一个糖人。付钱时,一枚看似普通的铜钱落入老妪手中,老妪浑浊的眼睛似乎微微一动,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这是“无面”与某个底层情报线人的交接方式。那枚铜钱内,藏有林默针对吴家和可能出现的流云宗手段,所做的几条应对建议和预警信息。这些信息会通过特定的渠道,在合适的时机,传递给需要的人——或许是某个与吴家有隙的小家族,或许是某个贪财的流云宗低阶弟子。蝴蝶扇动翅膀,或许便能引发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
拿着糖人,林默慢悠悠地往回走。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棋盘已经铺开,棋子也已就位。现在就等着大比开幕,各方入局了。
回到小院,他摘下面具,拿起刻刀,继续雕刻。这一次,他雕刻的不再是面具或符文,而是一个小小的、栩栩如生的木偶,木偶的眉眼,竟与那流云宗执事赵干有几分相似。
他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源之气,在木偶的右耳部位,轻轻一点。
一个细微的孔洞,悄然出现。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太无聊。”他低声自语,将木偶随手放在了窗台上,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族大比,这场明面上年轻一代的角逐,暗地里却早已布满了无形的丝线,而执线之人,正悠然等待着序幕的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