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地平线上的阴影随着距离拉近,显露出其真容。那不是山峦,而是数以万计的巨型人形傀儡。它们身高百丈,通体由某种暗红近黑的金属与凝固的熔岩石块拼凑而成,关节处流淌着粘稠炽热的岩浆,胸腔位置嵌着一颗明灭不定的赤红光核。行进间,沉重的脚步碾碎骸骨大地,留下燃烧的焦痕,汇成一片移动的熔岩火海。
熔岩巨傀军团。
它们没有整齐阵型,只有一股向前碾压的狂暴气势,空洞的眼眶齐齐锁定悬停的洪荒旗舰,赤红光核同时爆亮,发出无声的咆哮。军团上空,隐约凝聚着一团扭曲的、充满暴怒与毁灭气息的火焰虚影,那是一个早已陨灭火属性世界的残存集体意志,驱动着这些战争遗骸。
“备战!”帝俊的声音透过星斗大阵传开。银色光幕再度收缩,凝聚在旗舰及周边核心阵列,光芒更加凝实,抵抗着巨傀逼近带来的滚滚热浪与混乱火元。
“我来!”祝融祖巫眼中战火升腾,一步踏出道域范围,周身都天神火冲天而起,化作一条万丈火龙,咆哮着冲向巨傀军团最前方。共工祖巫紧随其后,玄冥真水化作滔天巨浪,意图以水克火。
然而,火龙与巨狼扑入巨傀军阵,效果远不及预期。战场法则对秩序神通的压制在此刻凸显。都天神火撞上巨傀体表流淌的岩浆,并未如往常般焚尽万物,反而被那混乱狂暴的火元反向侵蚀、中和,威力大减。玄冥真水更是如同浇入滚油,引发剧烈爆炸,水汽被蒸发大半,剩余的冲击力仅仅让几头巨傀身形晃了晃,体表的熔岩冷却片刻,便又被内部光核重新加热。
巨傀军团不为所动,最前排的巨傀齐齐抬起覆盖着厚重岩甲的手臂,拳峰亮起刺目红光,朝着祝融共工所在区域,隔空一拳轰出!
轰!轰!轰!
数百道粗大的暗红岩浆火柱撕裂大地,如同巨蟒般噬咬而来,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带着引动战场地火的加成,威势骇人。
祝融共工脸色微变,闪身退回道域边缘,挥拳引动血气,才将追击而来的部分火柱震散,但两人气息已显浮动。初次正面交锋,他们引以为傲的本源水火神通,在对方主场与战场法则干扰下,竟未占得便宜。
巨傀军团趁势压上,熔岩脚步隆隆,无数火球、岩浆长矛从军阵中抛射而出,覆盖向洪荒阵列。周天星斗大阵光幕剧烈震荡,溅起漫天能量火花。
“法则迥异,不可硬拼其长。”殷星立于舰首,目光扫过战场,“元始,以混沌剑气破其形骸根本!通天,杀戮剑意附着其上,灭其残念驱动!”
“领旨!”元始天尊肃然应声,盘古幡摇动,不再是铺天盖地的混沌剑气,而是凝聚出数十道灰蒙蒙、仅手臂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罡,剑罡轨迹玄奥,专寻巨傀关节连接处与胸前光核位置。
通天教主长笑一声,并指一点,诛戮陷绝四种无上杀戮剑意分化而出,如同有灵性的毒蛇,精准缠绕在那些混沌剑罡之上。灰蒙蒙的剑罡顿时蒙上一层令人心悸的杀戮血光。
嗤嗤嗤——!
融合了混沌破灭与极致杀戮双重道韵的剑罡,破空而去。这一次,巨傀体表那混杂了金属与岩石、又得战场火元加持的防御,如同纸糊般被洞穿。剑罡钻入关节缝隙,混沌之气搅碎内部结构,杀戮剑意则顺着能量脉络直扑胸腔光核,疯狂绞杀其中残存的火焰世界怨念。
被击中的巨傀动作骤然僵硬,体表岩浆冷却黯淡,随即轰然解体,化为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铁与碎石。效率远非祝融共工之前可比。
“女娲,寻其核心能量流转节点与怨念聚合薄弱处。”殷星继续下令。
女娲圣人颔首,素手轻扬,造化之气不再用于直接攻击,而是化作亿万缕细微不可察的清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冲锋的巨傀军团。清光映照下,巨傀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光核与躯体的连接弱点、以及那驱动怨念的聚合核心位置,纷纷显现出来,化作一道道清晰的光点标记,反馈给诸圣与祖巫。
有了明确弱点指引,攻击效率再次提升。太一以混沌钟定住大股巨傀,延缓其行动。帝俊指挥星斗大阵,凝聚星辰光束,精准点射那些被标记的薄弱节点。其他祖巫也改变策略,不再试图操控外界水火,而是将磅礴血气凝聚于拳脚兵刃,施展最纯粹的物理打击,配合元始通天的剑罡,专攻关节与要害。
战局开始扭转。巨傀虽众,防御虽厚,但在有针对性的融合法则攻击与弱点打击下,开始成片倒下。它们引动的战场地火,也被周天星斗大阵与殷星道域联手压制,无法形成规模性环境灾害。
然而,就在洪荒一方逐渐占据上风时,巨傀军团深处,几道极其敏捷的暗红色影子突然窜出!它们体型仅比常人略高,形态更接近矫健的猎手,通体由半凝固的高温结晶构成,双手延伸出吞吐不定的熔岩利刃。行动无声无息,速度奇快,在空中留下道道灼热的残影,目标直指洪荒旗舰舰桥以及正在施法的几位圣人!
熔核猎杀者!
“小心偷袭!”帝江祖巫厉喝,空间之力波动,试图拦截。
但猎杀者速度太快,轨迹飘忽,轻易绕过了帝江的空间褶皱。其中两头扑向正在摇动盘古幡的元始天尊,另外三头则化作流光,射向洪荒旗舰的指挥核心区域。
“哼!”通天教主冷哼一声,一直未曾完全发出的诛仙四剑本体微微一震,四道凝练到极致的杀戮剑气后发先至,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猩红剑网,将那五头熔核猎杀者全部笼罩。
剑气与熔岩利刃碰撞,爆发出刺耳的切割与能量湮灭声。猎杀者身形剧震,体表结晶出现裂痕,却并未被立刻斩杀,反而嘶吼着更加疯狂地冲击剑网。
就在此时,女娲圣人先前布下的造化清光,有几缕悄然附着在了这些猎杀者身上。清光闪烁,瞬间显化出它们体内能量最不稳定的几个交汇点。
元始天尊目光一凝,盘古幡再摇,数道混沌剑罡拐着诡异的弧度,绕过猎杀者的格挡,精准刺入那几个被标记的能量交汇点。
砰!砰!砰!
熔核猎杀者身形猛然僵住,体内能量回路被混沌之气强行扰乱、破坏,随即由内而外爆裂开来,化为漫天灼热的晶粉。
首领被诛,剩余的巨傀军团仿佛失去了部分统一指挥,攻势更显杂乱。洪荒诸圣趁势加强攻击,祖巫们率领大巫突入敌阵,进行扫荡。一个时辰后,这支数量庞大的熔岩巨傀军团彻底溃散,残余个体四散逃入猩红平原深处,留下满地燃烧的残骸。
战斗结束,洪荒一方无人陨落,但不少将士消耗巨大,需返回旗舰调息。周天星斗大阵光芒也黯淡不少。
“打扫战场,搜寻有用之物与情报。”殷星下令,同时目光投向那些溃逃的方向。
很快,几支由大巫和妖族精锐组成的小队带回了一些“收获”。并非巨傀残骸,而是几十个形态各异、气息萎靡的“俘虏”。他们有些是类似人形但皮肤布满鳞片或角质,有些则是兽首人身,甚至有几个是纯粹的灵体状态,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沉重的伤势和浓郁的战场煞气,眼神中充满警惕、恐惧与麻木。
他们是战场的“游荡者”,可能是其他世界溃散的兵卒,也可能是本土滋生的变异生灵,依附于巨傀军团这类稍大的势力苟活。
“搜魂。”殷星声音平淡。
老子、元始、女娲、平心,四位擅长神魂与因果之道的圣人联手,对其中几个看起来灵智稍高的俘虏进行搜魂。
过程极其艰难。这些游荡者的神魂不仅被战场煞气侵蚀得千疮百孔,记忆更是破碎混乱如同乱麻,还带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强行搜魂,得到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杂音与扭曲的画面。
许久,几位圣人面色疲惫地收回神念。
“此地……被它们称为‘猩红葬土’。”老子缓缓道,梳理着破碎信息,“是那条‘防线’外围的缓冲地带,也是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绞肉区’之一。”
“盘古……这个名字,在一些较为古老的记忆碎片中出现过,与‘开辟’、‘防线基石’、‘失踪’等词汇关联。”元始天尊补充。
“防线……似乎在多个方向承受攻击,压力巨大。我们之前穿越的门户所在区域,被标记为‘十三号缺口’……刚刚被重新探测到波动,故有巨傀军团前来清剿。”女娲圣人语气沉重。
“缺口……不止一处。”平心娘娘的意志传来波动,“记忆中有其他缺口的模糊景象,同样有世界试图涌入或逃离……但多数下场惨淡。”
最重要的,通过交叉比对几个俘虏记忆中关于环境地标与能量流向的碎片,结合殷星感知到的盘古道韵印记,最终确认了那道印记所指的大致方向——位于猩红葬土深处,偏向战场更核心区域的位置。
就在众人消化这些来之不易的情报时,负责外围警戒的帝江祖巫忽然传音:“旗舰后方,五十里外,出现小股不明生物尾随。形如活体阴影,移动无声,意图不明,似在窥伺。”
殷星眼神微动,尚未开口,老子忽然闷哼一声,指着其中一个刚刚搜魂后彻底魂飞魄散的俘虏尸骸:“最后一片记忆……极其模糊……提到了‘收割者’……在战场游荡……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众人心头一凛。
前有盘古路标所指的未知区域,后有来历不明阴影尾随,更远处还有所谓“收割者”的恐怖传闻。
这猩红葬土,危机四伏。
殷星望向盘古印记所指的幽暗方向,又瞥了一眼后方监视的阴影,眼底深处紫金道韵流转,缓缓开口:
“清理痕迹,救治伤员,轮换警戒。”
“半日后,启程。”
“目标——”
“盘古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