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子踩着腐叶的“沙沙”声在雾中格外清晰,比之前踩在枯草丛里的触感厚重了不少。
众马又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程晓鱼正低头警惕着脚下,忽然瞥见一抹深绿从雾里探出来——不是枯草的焦黄,是带着潮气的、鲜活的枝叶。
他脚步一顿,抬眼望去,顿时松了口气:“哎?有树了!”
雾气似乎被枝叶挡了些,不再是之前那般无边无际的白,隐约能看见一棵棵树木的轮廓:有的枝干粗壮,树皮沟壑纵横
有的细些,枝条上还挂着湿漉漉的苔藓,雾珠顺着苔藓往下滴,“嗒”地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周围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白,多了些深浅不一的绿,连空气里都多了股草木的湿腥气。
塞拉斯蒂亚缓步走到一棵大树下,金色的蹄子轻轻碰了碰树干上的苔藓,蹄尖沾了层湿凉。
她抬头望着被雾气裹得模糊的树冠,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程晓鱼:“我说晓鱼,你有没有感觉,咱们一直在绕圈?”
程晓鱼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雾气早把身后的痕迹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隐约的树影,和眼前的景象几乎没什么区别。
他挠了挠头:“绕圈?不能吧?我一直朝着雾淡的方向走的啊。”
“可你看这些树。”塞拉斯蒂亚抬蹄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
“刚才往前走的时候,我好像也见过一棵一模一样的,也是这样歪向左边,树干上有块深色的疤。”
露娜闻言,立刻快步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仔细看了看树干上的疤痕,又转头扫视四周,银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凝重:“她说得对。那边那棵树,枝桠上挂着半截干枯的藤蔓,我之前也留意到过——只是刚才以为是巧合,没敢确定。”
紫悦也跟着点头,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焦虑:“这个雾气蒙蒙的,基本挡住了我们的方向。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连影子都看不清,想辨方向都难。说不定……我们真的一直在这片地方打转。”
程晓鱼心里一沉,赶紧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摸了摸那块深色的疤——粗糙的触感,边缘的形状,确实像在哪里见过。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根本没法判断方位。
“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蹄子在地上狠狠跺了跺,随即缓缓盘坐下来,闭起眼睛,“我想想……”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周围的雾气似乎都安静了些。
塞拉斯蒂亚身后的巨型背包忽然轻轻一飘,缓缓悬浮到她头顶,拉链自动拉开,她探蹄从中掏出一顶折叠帐篷,银灰色的布料展开时,带着轻微的“哗啦”声
露娜则抬了抬蹄,独角泛起淡蓝色的微光,地上的枯树枝和落叶自动聚拢过来,“呼”地一下燃起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气
紫悦也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三把折叠椅,轻轻一拉,椅子就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三马动作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帐篷搭在篝火旁,椅子摆成一圈,做完这一切,
她们便齐齐坐在椅子上,望着程晓鱼的方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竟透着几分少见的乖巧。
篝火的暖光映在她们脸上,驱散了雾中的苍白,连周围的树木都染上了一层橘红。
程晓鱼猛地睁开眼,视线撞进这片暖意里,瞬间愣住了——眼前哪里还是刚才那片诡异的雾中树林,分明是一副现成的露营景象,三马正安安静静坐在篝火旁,盯着自己看。
他眨了眨眼,又揉了揉,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出现了幻觉,随即皱起眉,语气里满是疑惑:“这是搞什么鬼?我就闭眼想了两秒钟,你们怎么把帐篷篝火都弄好了?”
塞拉斯蒂亚抬起蹄子拨了拨篝火里的枯枝,眼眸里映着火焰:“总不能一直站在雾里琢磨绕圈的事,先搭好营地,有了落脚的地方,再慢慢想办法也不迟。”
露娜则靠在椅背上,银蓝色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难道要陪你坐在地上发呆?你想你的路,我们做我们的活,互不耽误。”
她说着,抬蹄指了指帐篷,“里面铺了防潮垫,等会儿要是想躺会儿也成。”
紫悦蹄里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眼镜,闻言抬头笑了笑,银紫色的眼眸里没了之前的焦虑,反倒透着点温柔:“大家都累了,先歇口气也好。你看这篝火,烤烤身子也暖和些,雾里太凉了。”
程晓鱼盯着她们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对劲。
刚才明明都在紧张绕圈的事,怎么他一闭眼,三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不慌了,还把营地收拾得妥妥帖帖,连折叠椅都摆得整整齐齐,乖巧得有些反常。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伸蹄子碰了碰帐篷的布料——结实的帆布,带着淡淡的布料味,不是幻觉。
又弯腰摸了摸篝火旁的地面,被火焰烤得暖烘烘的,连腐叶的湿气都散了些。
“你们……”
程晓鱼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看着三马平静的模样,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
塞拉斯蒂亚的沉稳,露娜的淡然,紫悦的温柔,都是他熟悉的样子,可凑在一起,在这诡异的雾中树林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
露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挑眉道:“怎么?不放心?怕这篝火帐篷是假的?”
她抬蹄子从篝火旁拿起一根烧得半焦的树枝,递到他面前,“喏,摸摸看,是真的火,真的木头。”
程晓鱼没接,只是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的树林。
雾气还在帐篷外弥漫,树木的影子在雾里晃来晃去,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刚才的无脸马虽然被打跑了,可那股阴森的感觉,似乎并没彻底消失。
“不是不放心。”
他皱着眉,
“只是觉得太奇怪了。我们明明可能在绕圈,周围还有危险,你们怎么……”
“危险是要防,但日子也得过。”
塞拉斯蒂亚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
“与其站在原地焦虑,不如先做好当下的事。有了营地,我们至少能安心观察周围,总比在雾里瞎闯强。”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程晓鱼,眼眸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坐下吧,晓鱼。你想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我们一起等雾散,总会找到出路的。”
紫悦也跟着点头,起身拉了拉程晓鱼的袖子:“是啊,先坐下烤烤火吧。我从背包里带了些干粮,你要不要吃点?”
程晓鱼被她们说得有些动摇。
确实,站在原地也解决不了绕圈的问题,有了篝火和帐篷,至少能暂时避开雾里的寒气。
可心里那股违和感,却怎么也散不去——他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安稳”,像个温柔的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
篝火的暖光越来越盛,映得周围一片明亮,雾似乎也更淡了些。
程晓鱼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被寒意逼得往前挪了两步,在空着的折叠椅上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他就察觉到不对——椅子的触感太舒服了,像是铺了厚厚的绒毛,和他印象里的折叠椅完全不一样。
他低头一看,椅子的颜色竟悄悄变了,从原本的灰色,变成了和周围雾气一样的白色。
“不对劲!”
程晓鱼猛地站起身,刚想提醒三马,却发现篝火旁的景象已经变了——
塞拉斯蒂亚、露娜和紫悦依旧坐在椅子上,可她们的轮廓却在慢慢变得模糊,周身泛起淡淡的白气。
她们脸上的表情没变,依旧是刚才的模样,可眼神却渐渐变得空洞,和之前那匹无脸马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们……”
“你们不是她们!”
“卧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