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转向陈大疤:“疤叔,你的舰队准备得如何了?”
陈大疤一拍胸脯:“‘镇海’、‘定远’两艘铁甲舰已完成试航,八艘‘扬威级’快船也检修完毕,弹药充足,弟兄们憋了一肚子火,就等城主下令!”
“好!”凌风手指点向海图上的几个关键点,“你率主力舰队,不必直接去巴达维亚硬碰硬。而是兵分两路:一路,护送咱们的商队,直接前往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绕过荷兰人的控制区,与当地的部落酋长直接交易,价格可以比荷兰人高出一成!另一路,巡弋于巽他海峡(苏门答腊和爪哇之间),保护从印度、阿拉伯来的商船,告诉他们,只要挂上黑石城的护航旗,就能安全通过荷兰人的封锁区!”
“嘿!这招高明!”陈大疤独眼放光,“咱们不去砸他们的场子,而是直接把他们的客人抢过来!看他们还怎么垄断!”
凌风点点头,又对老拐说:“拐叔,让咱们的人在南洋各土邦散播消息,就说黑石城愿意用精良的铁器、布匹、瓷器,甚至...可以帮助他们训练军队的火器,来交换他们的香料,而且保证公平交易,绝不强买强卖。重点接触那些对荷兰人不满的部落。”
“老朽明白,这就去安排。”老拐领命。
“另外,”凌风沉吟片刻,“技术上的优势必须保持。巧儿,格物院那边,新式火炮的研发进度如何?”
李巧儿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城主,根据您提供的思路,我们改进了炮膛的镗制工艺,新造的火炮射程和精度都提升了至少两成!而且,我们还在试验一种‘开花弹’,里面填充了铁珠和火药,落地后能爆炸杀伤大片敌人,就是对铸造工艺要求极高。”
“开花弹?”凌风眼中露出赞许,“这是个好东西,继续试验,尽快量产。还有,我之前说的对蒸汽机的持续改进一定不要放松,这是个长远课题,不急于一时,但也不要松懈,吸收外面知识取长补短,使其应用更广泛!
时间转眼来到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雪花还没落到黑石城的码头,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就踏碎了港口的平静。信使是被两个亲兵架进都督府的,冰碴子结满了猩红的斗篷,嘴唇冻得发紫,手里死死攥着那根已经折断的朱雀翎毛——这是帝国最高等级危机信号的标识。
“城主……京城……京城危急!”信使灌下一口热茶,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十月初三,陕西‘闯王’李洪基破潼关,号称百万,直逼京畿!十月初九,四川‘八大王’张宪忠陷成都,沿江东下!河南‘曹操’罗汝才、山东‘红娘子’等数十股流寇并起,中原已糜烂!朝廷……朝廷精锐尽陷于辽东和咱们这边,京师空虚,陛下……陛下已三日未朝!”
议事厅里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骨子里的寒意。陈大疤一拳砸在柱子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娘的!老子们在海上拼死拼活,家里头倒先起火了!”
韩冲眉头紧锁,手指在粗糙的海疆图上划过,最终停在黄河与运河交汇处:“流寇势大,若让他们截断漕运,或是……惊了圣驾,天下立时大乱。”
老拐捻着胡须,眼神闪烁:“城主,此事蹊跷。各地反王起事不过数月,怎会如此迅捷?背后恐有人串联资助。老朽收到风声,江南那些世家,近半年私下向北边贩运的粮草、铁器,数量惊人……”
凌风站在巨幅大明舆图前,背影挺拔如松。图上的江山,此刻已被朱笔勾勒出的数道猩红箭头刺得千疮百孔。他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得可怕:“朝廷的求援旨意到了吗?”
刘文泰连忙呈上一卷明黄绸缎:“刚到的中旨,语焉不详,只言‘匪患猖獗’,望我黑石城‘体念时艰,速发援兵’,却未明确要求勤王,也未授予节制之权。” 这旨意透着诡异,既要求出兵,又不给名分,更像是一道试探,甚至……陷阱。
“江南那边有什么动静?”凌风又问。
“苏、松、杭、嘉四大家,已联手封锁长江水道,美其名曰‘防匪南窜’。他们的家丁团练,数量陡增,装备之精良,远超寻常卫所兵。”老拐补充道,语气凝重。
厅内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流寇之乱,更是一场针对黑石城的惊天阴谋。有人想借流寇之手,既消耗朝廷最后的力量,也将黑石城拖入内战泥潭,甚至……引狼入室,让黑石城背上“擅离防区”、“窥伺神器”的罪名。
“疤叔。”凌风终于转身,目光如电。
“俺在!”陈大疤挺胸应道。
“你的舰队,即刻进入一级战备。主力留守黑石城,控扼海疆,尤其盯死江南那几家的船队。另派一支分舰队,北上天津卫外海游弋,做出威慑姿态,但无我亲笔手令,一兵一卒不得登陆!”
“得令!”
“韩冲。”
“末将在!”
“你亲率‘砺锋’军最精锐的五千步骑,以‘协防江淮、清剿沿海匪患’为名,即刻开拔,进驻淮安府。记住,你的任务不是与流寇决战,是保住漕运咽喉,看住江南的门户!若有官军或流寇挑衅,可自卫还击,但绝不先开第一枪!要让天下人看看,我黑石城的兵,是去维稳,不是去争地盘!”
“末将明白!定不辱命!”
“拐叔。”
“老朽在。”
“动用所有暗桩,给我查!查清这几股反王背后的金主是谁,他们的粮饷军火从何而来!特别是江南那几家,和京里哪些人有勾结!要快!”
“文泰先生。”
“属下在。”
“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告天下书》。内容三点:一,黑石城忠于大明,誓保海疆;二,遣兵江淮,只为护漕安民,绝不介入内陆纷争;三,严正警告各方势力,谁敢袭击黑石城商队、侵害我保护之百姓,虽远必诛!言辞要恳切,立场要坚定,用最快的速度传抄天下!”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整个黑石城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码头上,战舰升火起锚;军营里,将士整装待发;信鸽扑棱着翅膀,携带着密令飞向各方。
凌风独自登上镇海楼顶楼,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南方,是暗流汹涌的江南和糜烂的中原;北方,是岌岌可危的京城和虎视眈眈的关外铁骑。而他脚下这片基业,此刻正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想让我当棋手,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棋盘!”他望着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盘棋,既然开了局,就不能由着别人来定规矩。他不仅要破局,还要借此机会,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