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防线的挫败,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阿尔布雷特公爵的头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边境男爵领的军事实力和战争潜力。对方的装备、战术、士兵素质,乃至那种诡异的奥术干扰和破法武器,都远远超出了一个“男爵领”应有的水平。
中路攻势受挫,阿尔布雷特不得不暂时停止大规模的正面强攻,转而采取围困和试探性攻击,同时催促东、西两路加快进度,试图从侧翼打开局面。
然而,东路的进展同样不顺利。黑水河谷地形复杂,鸦林镇的守军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设伏、骚扰,将一万五千人的东路大军牢牢拖在河谷之中,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那位南方伯爵焦躁不已,却无可奈何。
西路的一万敌军,在指挥官收到“侧翼空虚”的错误情报后,果然加快了推进速度,逐渐与中路脱节。当他们深入一片名为“影语森林”的区域时,早已埋伏在此的莉拉和她的精灵射手们,给了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精灵们在森林中如同鬼魅,箭矢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专挑军官和传令兵下手。毒藤、陷坑、被惊扰的凶猛魔兽(在艾莉莎的“小小”帮助下)……整个森林仿佛都活了过来,成为了王都军的噩梦。短短三天,西路敌军损失超过三成,士气崩溃,狼狈不堪地退出了森林,再也不敢轻易冒进。
三路攻势,全线受阻!
战报传回王都,一片哗然。支持阿尔布雷特的贵族们脸色难看,而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势力则开始重新评估北境的实力和与谢无疾为敌的代价。法拉米尔王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强调北境在对抗亡灵中的重要作用,反对继续这场“亲者痛,仇者快”的内战,但收效甚微。特拉哈恩的残余势力及其盟友,依旧掌握着话语权。
鸦林镇内,虽然顶住了第一波最猛烈的进攻,但气氛依旧紧张。伤亡数字不断报上来,物资消耗巨大,持续的高强度战备让军民都感到疲惫。更重要的是,遗迹的能源危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头顶。伊芙琳和艾莉莎带领的研究团队日夜不休,尝试了多种能量转化方案,但进展缓慢,距离驱动遗迹核心还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与云岚州使者李清河的谈判也进入了深水区。李清河展现出了相当的耐心和诚意,在谢无疾面临巨大军事压力的情况下,他不仅没有趁机提苛刻条件,反而主动提供了几种云岚州独有的、用于快速恢复体力和治疗轻伤的药方,以及一种名为 【凝心阵】 的简易法阵布置方法,可以帮助士兵在战斗间隙稳定心神,缓解恐惧和疲惫。这些小技巧在实际战斗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然而,当奥莉薇娅试探性地提出希望获得更高级的、可能与能源相关的知识或技术时,李清河却变得谨慎起来。
“奥莉薇娅夫人,”李清河温和但坚定地表示,“更精深的知识,涉及我云岚州传承之根本,非核心弟子不可轻传。除非谢男爵正式拜入我云岚州门下,或者……展现出足以让我等倾力投资的、不可替代的价值与决心。”
他的意思很明确:想要核心知识,要么彻底归附,要么,就需要谢无疾拿出更多的“投名状”,证明他值得云岚州下重注。
“他在观望。”奥莉薇娅在内部会议上汇报,“他在看我们能否真正顶住王都的压力,也在看我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底牌和潜力。”
谢无疾对此并不意外。国与国、势力与势力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援助。云岚州看好他“纪元之钥”的潜力,但也需要评估这份潜力的真实价值和风险。
“不必强求。”谢无疾平静地说,“他们提供的帮助已经解了燃眉之急。核心知识,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当务之急,是打破眼前的僵局。”
战争的僵持对鸦林镇不利。他们底子薄,资源有限,长期消耗下去,迟早会被拖垮。必须主动出击,打破平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最终落在了东路敌军身上。这支军队被拖在黑水河谷,与中、西路隔绝,其指挥官又明显焦躁冒进……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雷克斯,”他看向重步兵指挥官,“‘铁砧’防线还能顶多久?”
“只要后勤跟得上,弹药充足,再顶一个月没问题!”雷克斯信心十足。
“好。”谢无疾点头,“巴瑞克,你的骑兵休整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出击!”巴瑞克眼中燃烧着战意。
“艾尔薇拉,黑水河谷内的敌军布防、粮道、指挥官活动规律,摸清楚了吗?”
“七成把握!”艾尔薇拉肯定地回答。
谢无疾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地点在黑水河谷的出口位置。
“传令:东路守军,三天后,佯装溃败,放弃河谷出口最后一道关卡,将敌军主力彻底引入河谷平原!”
“巴瑞克,带你所有的骑兵,秘密运动至河谷东侧山麓待命!”
“莉拉,抽调一半精灵射手,配合巴瑞克行动!”
“雷克斯,从你那里抽调两千最精锐的重步兵,由你亲自率领,连夜出发,迂回至河谷西侧,堵死敌军退路!”
他要集中优势兵力,在黑水河谷,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先吃掉东路这一万五千人,彻底打断王都讨伐军的一根肋骨!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一旦中路阿尔布雷特察觉,趁机猛攻“铁砧”防线,或者西路敌军反应过来,驰援东路,鸦林镇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风险,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大人……这太冒险了。”奥莉薇娅忍不住出声。
“我知道。”谢无疾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但僵持下去,我们必死无疑。唯有冒险一搏,才能杀出一条生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你们要记住,我们不是在为王都打仗,也不是在为某个贵族打仗!我们是在为北境的生存而战,为我们亲手建立的家园而战!这一仗,我们必须赢!”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感染力。
雷克斯第一个站出来,捶胸行礼:“愿为大人效死!”
巴瑞克、莉拉、艾尔薇拉等人也纷纷肃然应命。
“好!”谢无疾重重一拍桌子,“各自准备!行动代号——‘断骨’!”
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即将在黑水河谷拉开序幕。而谢无疾,将亲自前往东路,坐镇指挥这场关乎鸦林镇生死存亡的豪赌。
就在他准备离开议事厅时,李清河却主动找上门来。
“谢男爵,”李清河看着整装待发的谢无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你已有了破局之策。”
“放手一搏而已。”谢无疾淡淡道。
李清河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云纹的令牌,递给谢无疾:“此乃我云岚州‘客卿令’。持此令者,可视作我云岚州客卿,虽不涉核心传承,但可调动部分外围资源,并获得一定程度的情报支持。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助男爵一臂之力。”
客卿令!
这虽然不是核心知识的钥匙,却代表着云岚州对谢无疾的认可和进一步的投资!意味着在这场战争中,云岚州将不再仅仅是旁观者,而是会提供更实质性的帮助!
谢无疾深深看了李清河一眼,接过令牌:“多谢使者!”
他没有多言,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他记下了。
手握客卿令,谢无疾大步走出领主府,翻身上马。
“出发!”
他率领着亲卫和抽调出来的部队,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硝烟弥漫的东方,疾驰而去。
北境的命运,即将在那条蜿蜒的黑水河谷中,迎来又一次残酷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