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主首炸裂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无数黑绿色、裹挟着万古怨毒与本源诅咒的污秽血肉碎片,如同无数淬毒的陨星,撕裂空气,拖拽出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罩向赵云与空中的青衫客。
每一片血肉都蕴含着足以腐蚀神兵、污秽法相的恐怖邪力,更夹杂着相柳濒死前最恶毒的残魂冲击!
“子龙!”
太史慈目眦欲裂,风雷双戟脱手而出,化作两道交叉的雷龙试图拦截,却被几块较大的血肉碎片轻易撞偏。
魏延怒吼着挥刀斩碎飞向自己的碎片,却被震得虎口迸裂,赤炎刀上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张鲁的金光符箓结成光幕,也只是略微延缓了碎片的速度,根本无法完全阻挡。
赵云首当其冲!
他刚施展完“破妄”奥义,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面对这遮天蔽日的毁灭打击,银龙逆鳞法相自动护主,盘绕周身,却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龙鳞在邪气侵蚀下快速失去光泽!
就在这千钧一发、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赵云在劫难逃之际——
“镇。”
一个清晰、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上律令的声音,并非从战场任何人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一直沉默寡言的青衫客!
随着这个“镇”字吐出,他面前那幅展开一角的“归墟画卷”,陡然间光芒大盛!
并非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绝对的“幽暗之光”!
画卷彻底展开了一小半,那片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归墟景象变得清晰了些许。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或者说“归引”之力,自画卷中弥漫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漫天爆射的污秽血肉碎片,仿佛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召唤,竟在半空中齐齐一顿,然后如同倦鸟归林、百川汇海一般,调转方向,疯狂地涌向那幅展开的归墟画卷!
滋滋滋——!
碎片投入画卷的幽暗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溅起,便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足以污秽千里、毒杀生灵的恐怖邪力与诅咒,在那片归墟之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不仅是血肉碎片,就连空气中弥漫的相柳残魂尖啸、残留的毒瘴邪气,也如同被无形的扫帚清扫一般,被那画卷的力量快速“归引”、吞噬、净化!
转眼间,天地为之一清!
只剩下相柳那失去主首、气息暴跌、剩余八颗蛇头痛苦哀嚎的庞大残躯,以及惊魂未定、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这是……”
张鲁手中的桃木剑微微颤抖,他身为五斗米道教主,对天地气机、道法本源感知极深。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那不是破坏,不是封印,更像是……将存在本身“归零”!
这绝非文心武胆体系内的力量,甚至可能超越了此界寻常的“道”!
赵云拄着龙胆枪,大口喘息,银色战袍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向空中那道青衫身影,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深深的震撼。
若非此人出手,他即便不死,也必然道基受损,法相蒙尘。
青衫客似乎消耗不小,展开的归墟画卷缓缓收敛,重新隐于他身后虚空。
他依旧戴着斗笠,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比之前稍微急促了一丝。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主首被毁,本源受创,相柳剩余的八颗蛇头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与绝望。
它们不再试图攻击具体目标,而是彼此纠缠撕咬,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扭曲,引动地脉深处的污秽之气,竟是要以自毁的方式,彻底污染蜀地核心灵脉,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不好!这孽畜要引爆地脉邪源!”
庞统在城头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
若让其成功,整个成都平原乃至大半蜀中,都将化为毒瘴死地,百年难复!
就在这时——
“哼!垂死挣扎,污我蜀山清静之地!”
一道苍老却异常清越、仿佛带着金石交击之音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自蜀山深处滚滚而来!
声音未落,一道璀璨夺目、仿佛凝聚了蜀山万千剑意的青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自遥远天际瞬息而至!
剑光过处,空间仿佛被裁剪开的锦缎,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青色轨迹。
其速度之快,威势之盛,远超在场任何人的攻击!
“铮——!”
青色剑光毫无花哨地斩在相柳那疯狂扭曲的庞大身躯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悠扬、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剑鸣!
剑光及体的刹那,相柳剩余八颗蛇头的疯狂动作骤然僵住,猩红的瞳孔中流露出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比归墟更可怕的事物。
紧接着,它那庞大如山脉的身躯,从被剑光斩中的位置开始,寸寸崩解、消散,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以及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
仅仅一剑!
便将这肆虐许久、几乎要毁城灭地的上古凶神残留躯壳,彻底斩灭、净化!
这份修为,这份对力量的掌控,已然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青色剑光完成使命,并未散去,而是轻轻一旋,落在了成都城外的虚空之上。
光华收敛,现出其中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朴素青色道袍,头戴竹冠,面容清癯,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老者。
他负手而立,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与身后的蜀山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一股宁静悠远、却又锋锐无匹的独特气息。
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如同蕴含了两口古剑寒潭,目光扫过之处,无论是徐庶、庞统这样的谋士,还是赵云、太史慈这样的猛将,都感到心神一凛,仿佛被无形的剑气扫过。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头顶隐约浮现的异象——并非具体的法相,而是一团氤氲清气,清气之中,似有无数细微的青色剑影生生灭灭,演绎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剑道至理。
文修气息浩瀚如海,赫然达到了——圣心境!
文修第七境,圣心境!
仅次于传说中的天命文宗!
“蜀山剑派,当代掌门,清微子。”
老者目光平淡,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一方的威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青衫客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凝重,微微颔首:
“道友修为通玄,手段非凡,今日阻相柳之灾,护佑蜀地生灵,清微代蜀中子民,谢过。”
青衫客斗笠微动,似在回礼,依旧沉默。
清微子又看向张鲁:
“张师君心怀苍生,率众来援,五斗米道功德无量。”
张鲁连忙躬身还礼:
“清微掌门谬赞,分内之事。”
最后,清微子的目光才落到赵云、徐庶、庞统等人身上,尤其是在徐庶和庞统身上顿了顿,淡淡道:
“宸王麾下,果然人才济济,勇略非凡。解成都之围,亦是有功。”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喜怒,但那股源自绝强实力和悠久传承的天然优越感,以及隐隐的疏离感,却让徐庶等人心中微沉。
果然,清微子话锋一转,目光似乎穿透空间,望向了洛阳方向,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分无形的压力:
“然,益州之事,自有其法度传承。刘益州虽暗弱,亦为汉室宗亲,受命牧守一方。蜀山剑派世代镇守蜀地,护佑一方安宁。外军入蜀,虽为平乱,亦需知进退,明分寸。宸王殿下雄才大略,威震中原,想必不会行那鸠占鹊巢、强人所难之事吧?”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
翻译过来就是:益州是我们蜀山剑派罩着的,刘璋再烂也是名义上的主人,你们帮忙打怪我们表示感谢,但打完了就该哪来回哪去,别想趁机占了益州!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徐庶心念电转,知道此刻决不能示弱,否则前功尽弃。
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文心运转,声音清朗:
“清微掌门明鉴。宸王殿下心系天下,闻听蜀中邪魔作乱,生灵涂炭,这才遣将驰援,只为除魔卫道,解民倒悬,绝无他意。如今相柳虽灭,然九幽组织潜伏深远,余孽未清,更可能与其他邪魔勾连,祸乱苍生。”
“益州经此大难,元气大伤,刘益州恐难独自安定局势。宸王殿下仁义,或愿与蜀山剑派、五斗米道及益州贤达共商善后,永绝邪患,保蜀中长治久安。此乃‘济困扶危’,非‘鸠占鹊巢’也。”
一番话,有理有据,既表明了荀衍的“正义性”和“无私援助”,又点明了益州当前的危险和刘璋的无能,最后抛出“共商善后”的合作提议,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
清微子眼中剑光一闪,深深看了徐庶一眼:
“好一个‘济困扶危’,好一个‘共商善后’。宸王麾下,果有辩才。”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那股压力却更重了,
“然蜀中之事,终究需蜀中人自决。不劳宸王过于费心。九幽余孽,我蜀山自会清扫。至于刘益州能否安定局面……此乃益州内政。”
他这是明确拒绝了!态度坚决!
就在双方言语交锋,暗流汹涌之际,天空之上,异象再生!
原本因相柳死亡、邪云散去而重现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风起云涌!
并非自然的云气,而是无尽的紫金色光芒自东方天际蔓延而来,伴随着威严堂皇的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山河社稷、万民耕织的宏大虚影一闪而逝,一股统御八荒、泽被苍生的浩瀚皇道威压,轰然降临!
在这股威压之下,连清微子那圣心境的剑意领域,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虚空中,一道身着玄黑王袍、头戴紫金冠冕的挺拔身影,在典韦、许褚两大护卫以及郭嘉、贾诩等谋士的簇拥下,踏着紫金祥云,缓缓显现。
其面容俊朗,目光深邃如星空,周身文气与武罡浑然一体,既有谋国境文修的智慧深邃,又有战神境武修的霸烈威严,更有一股凌驾于两者之上的、独一无二的人皇气运!
荀衍,亲临益州!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战场,在相柳消散的灰烬处略作停留,然后看向了空中的清微子,以及不远处的青衫客,最后,嘴角勾起一抹从容淡定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野:
“清微掌门,久仰蜀山剑道通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不请自来,还望掌门勿怪。”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却依旧温和:
“至于益州之事……掌门所言‘蜀中人自决’,本王深以为然。然,何为‘蜀中人’?是尸位素餐、引狼入室的刘季玉?是祸乱苍生、勾结邪魔的九幽?还是……这千万饱受荼毒、期盼安宁的蜀中百姓?”
“本王此行,非为土地,只为——”
“还这蜀中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话音落下,他头顶气运显化,那条来自传国玉玺的五爪金龙虚影盘旋长吟,与蜀地刚刚经历劫难、百废待兴的天地气运,竟隐隐产生了一丝共鸣!
清微子瞳孔微缩,手中不自觉并起了剑指。
而那一直沉默的青衫客,斗笠之下的目光,似乎也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落在了荀衍身上。
真正的交锋,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