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缝隙透进的光晃了下陈浩的眼睛。
他抬手挡了一下，顺手把手电从钢梁上拿下来，照向刚才插电路模块的位置。接口还在冒一点白烟，像是烧过头的插座。
“动了。”卡尔蹲在旁边，“真的动了。”
“没全断。”陈浩盯着铁板边缘，“只是松了一点，还得再给它一击。”
通讯器滋啦响了两声，娜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压力感应回路……仍有残余信号……建议切断主控线路。”
“说人话。”卡尔拍了拍通讯器，“我们现在像罐头里的鱼，听不清术语。”
“就是这坑还没死透。”陈浩把模块拔出来看了看，“它认这个钥匙，但门只开一条缝，得找到锁芯在哪。”
“你打算挖地？”
“不然呢？”陈浩用手电扫了圈坑底，“总不能等上面掉饭下来。”
他挪到刚才发现松动金属板的地方，用多功能铲撬开那块铁皮。底下露出半截断裂的线缆，接口锈得发黑。
“看这个。”他招呼卡尔，“老型号接头，和模块匹配。”
卡尔凑近看了眼：“你是说，这儿本来有个控制箱？”
“炸了。”陈浩敲了敲旁边的墙，“估计早年被人拆过，剩下这点残骸还在干活。”
娜娜的声音又响起来：“调取到部分早期基建档案……该陷阱系统使用三线制压感回路……主线路应汇入地下 junction box。”
“啥意思？”
“找接线盒。”陈浩拍拍卡尔肩膀，“咱们得往下挖。”
卡尔叹了口气，接过铲子开始刨土。土是湿的，黏在铲面上甩都甩不掉。两人轮着来，十分钟就累得直喘。
“这哪是挖坑。”卡尔抹了把脸上的泥，“这是给自己加坟。”
“别急着写墓志铭。”陈浩用手电照着坑角，“往东南方向挖，按图纸来。”
“哪来的图纸？”
“脑子里。”陈浩咧嘴，“娜娜刚塞进我手环一段残图，说是殖民地时期的玩意儿，比我妈年纪还大。”
“那你妈多大？”
“别问。”
两人继续挖。半米深的时候，铲子碰到了硬物。扒开泥，是一根金属导管，表面有编号刻痕。
“找到了。”陈浩用探测仪贴上去，“里面有三根线，中间这根带电。”
“剪哪根？”
“带电的。”
“万一错了呢？”
“那就一起被活埋。”陈浩抬头看了眼铁板，“反正也出不去。”
他用绝缘钳夹住中间那根线，用力一扯。线断了，坑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泄了气。
娜娜立刻回应：“压力感应已解除……结构应力归零……可尝试脱困。”
“成了！”卡尔一拳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别庆祝太早。”陈浩抬头看铁板，“现在问题是——怎么把这铁盖子掀开。”
两人站起身，仰头打量顶部。铁板大概两米宽，厚度看着就不轻。四壁全是倒刺，根本没法借力往上爬。
“用手推？”卡尔试了试，跳起来拍了一下，纹丝不动。
“得用工具。”陈浩摸了摸背包里的钢梁，“一根不够长，但可以拼。”
他们把剩下的那根半截钢梁也拿出来，用绑带固定成一根长杆。试了几次，长度还是差一点。
“换种法子。”陈浩忽然蹲下，“搭个支架。”
“拿什么当支点？”
“石头。”他指了指坑底一块凸起的岩石，“杠杆原理，小学课本里教过。”
卡尔翻了个白眼：“你小学真学进去了？”
“考试抄的。”陈浩已经动手摆钢梁，“A字形架住铁板活动端，我们踩另一边往下压，就能撬开。”
两人忙活十分钟，终于把支架搭好。钢梁顶在铁板边缘，另一头悬空。
“谁先上？”
“你轻，你先试试。”
卡尔站上长臂末端，慢慢把体重压下去。钢梁弯曲，发出吱呀声。头顶铁板缓缓抬起一道更大的缝。
“有用！”卡尔喊，“再来！”
陈浩接着上去，两人一起踩。钢梁几乎要折，铁板终于被顶开近半米高。
“够了！”陈浩松开脚，“我先上去。”
他把背包甩上去卡在缝隙里，然后抓住边缘用力翻出。外面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里，带着点雨后的土味。
他趴在地上喘了几秒，回头伸手：“上来。”
卡尔抓住他的手，借力爬了出来。两人瘫坐在地，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坑，谁都没说话。
“总算活着。”卡尔吐了口唾沫，“下次你说要捡材料，我直接装死。”
“这次不是捡到了？”陈浩翻身坐起，回头把钢梁一根根拖出来，最后又跳下坑，把那个黑色电路模块挖出来塞进包里。
“这东西留着。”他说，“能开机的陷阱，说明这片区域还有能源残留。”
“你想干啥？”
“不想干啥。”陈浩拍拍灰站起来，“就是觉得，以后说不定能当遥控器使。”
苏珊的声音这时从对讲机里传来：“你们位置确认了，无人机看到你们了。东侧小路有人接应，十五分钟到。”
“有人？”卡尔皱眉，“谁？”
“我。”苏珊说，“别告诉我你们又惹出什么事。”
“没有。”陈浩关掉对讲机，“走吧，回家。”
两人扛着钢梁往回走。天还是阴的，风不大，路上泥泞难行。走到一半，卡尔突然停下。
“等等。”
“又怎么了？”
“你包里那个盒子……是不是在响？”
陈浩一愣，把背包放下打开。黑色电路模块放在最上层，接口处确实有微弱的蓝光一闪一闪。
“没电了还能闪？”卡尔凑近看。
“不是没电。”陈浩拿起模块，“是在接收信号。”
“谁发的？”
“不知道。”他翻过来检查背面，“但肯定不是咱们基地的频率。”
两人对视一眼。
“先带走。”陈浩重新封好背包，“回去让娜娜看。”
他们加快脚步。远处基地的灯已经能看见了，黄黄的一片，在灰蒙蒙的天底下格外显眼。
苏珊带着两个人在路口等着，看到他们出现才松口气。
“材料呢？”她问。
陈浩把钢梁放下：“一根整的，一根半的，够开工。”
苏珊点头，示意手下接过去登记。卡尔则直接走向生活区，边走边说：“我要泡热水澡，谁拦我我跟谁急。”
陈浩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了眼手环。信号正常，地图界面开着，但角落有个红点一直在闪，位置正是他们回来的方向。
他没说话，只是把背包紧了紧。
娜娜的声音从基地广播里响起：“材料已入库，热成像确认全员生命体征正常。请陈浩到指挥台签收记录。”
“来了。”他应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路过仓库时，他看见那根钢梁被放进了维修区，旁边堆着几根旧电缆。技术组的人已经开始拆解测量。
他停下看了两秒，转身继续往前。
指挥台前，娜娜正调出数据面板。
“模块交上来。”她说。
陈浩从包里取出黑色盒子，放在桌上。蓝光还在闪。
娜娜接入接口，屏幕跳了一下，显示出一行文字：
【认证请求：输入权限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