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器的红灯还在闪，但声音已经停了。
陈浩盯着娜娜调出来的热力图，那片红色像块发烫的铁皮贴在北区地下。他伸手摸了摸屏幕边缘，凉的。
“不是着火？”他问。
“不是。”娜娜说，“是地底热流上涌，可能和海啸震动有关。”
“会炸吗？”
“不会。”
“会塌吗？”
“有可能。”
陈浩叹了口气，转身拍了下对讲机：“苏珊，南墙那边先停一停，人都撤回来。”
苏珊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又要改计划？”
“不是改，是保命。”陈浩说，“地底下烧开了锅，你还想往上贴瓷砖？”
“明白了。”她顿了顿，“那我带人回生活区等命令。”
“顺便检查下储备清单。”陈浩看向娜娜，“咱们还剩多少钢架？”
娜娜调出数据：“结构支撑件剩余百分之三十七，连接螺栓库存不足原定需求的一半。”
“不够修完南墙？”
“不够。”
陈浩抓了抓头发：“那就得出去找。”
卡尔这时候正蹲在维修间门口啃压缩饼干，听见这话差点呛住。
“又去外面？”他抬头，“上次出门差点被浪卷走，这次又要去找什么？”
“钢材。”陈浩说，“不然墙歪了没人扶，咱们迟早被风吹散。”
“你确定有地方能捡到？”卡尔嚼着饼干，“这地方除了烂石头就是烂房子。”
“前哨站。”娜娜插话，“西北方向三点二公里处有一座废弃补给站，设计图纸显示其仓库内应存有预制钢梁与高强度紧固件。”
“听着像真的一样。”卡尔嘟囔，“万一把门打开发现里面只有老鼠怎么办？”
“那就抓老鼠吃。”陈浩站起来，“反正比喝海水强。”
十分钟后，两人背上背包出发。
娜娜留在基地监控热流变化，苏珊负责组织留守人员重新分配任务。临走前，娜娜把一张电子地图塞进陈浩的手环里。
“按这个路线走。”她说，“避开低洼带，那边地质不稳定。”
“知道了。”陈浩晃了晃手环，“你要是在后面偷偷关我定位，我就把你音箱拆了放音乐。”
“我没兴趣跟踪你。”娜娜说，“但我建议你别乱跑，省电模式只能维持六小时通讯。”
“行啦机器人妈妈。”陈浩摆手，“我们又不是小孩。”
卡尔背着切割工具走在前面，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天阴着，风不大，可吹在脸上还是带着沙粒。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他们到了前哨站外围。
铁门歪在地上，像是被人用车撞开的。墙上有划痕，地面还有几道车轮印，新鲜的。
“有人来过。”卡尔压低声音。
“不止一次。”陈浩蹲下看痕迹，“至少两辆车，进出频繁。”
“抢材料的？”
“不然来野餐？”
两人绕到侧面，顺着破损的围墙翻进去。主仓库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黑乎乎的。
陈浩掏出探测仪扫了一圈：“没信号干扰，温度正常。”
“那咱们进去？”
“进去。”
刚迈步，就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人在里面搬东西。
陈浩抬手示意停下，贴着墙往里看。四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往外运钢梁，车上已经堆了小半车。
“动作快点！”其中一个喊，“这片区域快被其他队伍清空了！”
“先占先得啊！”另一个笑，“谁来晚谁活该喝西北风！”
陈浩收回脑袋，靠在墙上小声说：“看来咱们不是唯一聪明人。”
“那现在怎么办？”卡尔问，“打一架抢过来？”
“打架费劲。”陈浩眯眼，“咱们偷。”
“怎么偷？”
“你绕后去车上看看能不能断电，我在这儿拖时间。”
卡尔点头，猫腰从另一边绕过去。陈浩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仓库门，大声喊：“喂！你们哪个单位的？”
里面四个人都愣住了。
“谁让你进来的？”领头那人回头，手里拿着扳手。
“我是c7基地的。”陈浩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编号，“你们没登记就动用公共物资，违反资源调配条例知道吗？”
“条例？”那人冷笑，“现在谁管条例？有本事自己来抢啊！”
“我已经上报了。”陈浩一脸严肃，“十分钟内会有巡逻队过来处理。”
对方互相看了看，明显有点动摇。
就在他们说话时，卡尔悄悄摸到车边，拉开引擎盖，拔掉了两根线。
陈浩继续扯：“你们要是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少废话！”那人吼，“滚出去！不然揍你！”
陈浩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从包里掏出烟雾弹，往地上一摔。
白烟瞬间弥漫开来。
他转身就跑，冲着角落喊：“卡尔！拿两根钢梁走通道！”
烟雾中，卡尔已经把两根钢梁推到了侧边废弃通风口。两人合力塞进去，然后迅速撤离。
等烟散得差不多，那伙人冲出来时，车发动不了，钢梁也没了。
“妈的！有人搞鬼！”
“追！肯定跑不远！”
但他们没追。远处传来另一辆车的引擎声，像是又有队伍来了。
趁着混乱，陈浩和卡尔扛着一根钢梁，从背面小路往回走。
“总算拿到一点。”卡尔喘气，“虽然只有一根半。”
“够用了。”陈浩说，“回去让娜娜看看能不能改装。”
走到一半，地面开始变得松软。
“这路不对劲。”卡尔停下，“以前走过这边吗？”
“没注意。”陈浩低头看，“可能是雨水泡的。”
他往前踩了一步，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响。
“别动！”卡尔喊。
可已经晚了。
脚下突然塌陷，两人连人带材料一起往下掉。
落地时砸在一堆旧木板上，尘土飞扬。陈浩咳了几声，摸了摸胳膊腿，还能动。
“你怎么样？”他问卡尔。
“没事。”卡尔坐起来，“就是屁股疼。”
抬头看，坑口已经被一块大铁板盖住，四周落下的碎石堵死了出口。
“陷阱。”陈浩抬头，“老式承重触发型，踩上去才会塌。”
“谁设的？”
“不知道。”陈浩打开手电照了一圈，“但肯定不是为了抓兔子。”
坑不算深，大概四米，但壁面全是生锈的金属条，像倒刺一样朝下伸着，根本爬不上来。
“联系娜娜。”卡尔掏出通讯器。
信号弱，断断续续。
“喂……娜娜……听得到吗？我们……被困……位置……前哨站东侧……”
陈浩也在试自己的设备，勉强接通。
“娜娜！”他喊，“我们在一个坑里，出不去！你们那边能看到我们吗？”
短暂沉默后，娜娜的声音传来：“收到。热成像显示你们生命体征正常。正在调取该区域历史布防资料。”
“快点！”陈浩说，“这地方看着不太安全。”
他用手电再扫一圈，忽然注意到角落有个黑色盒子，半埋在土里。
他爬过去扒开泥土，是个旧型号电路模块，接口还能用。
“有意思。”他说。
卡尔凑过来：“能修什么东西？”
“不知道。”陈浩掂了掂，“但既然有人专门藏这儿，肯定有用。”
娜娜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该陷阱属于旧时代资源保护区防御系统，自动落石机制由压力感应触发。解除方式需切断主控线路或输入认证码。”
“哪条是主控线？”陈浩问。
“无法远程识别。建议你们寻找控制箱或线路交汇点。”
“说得轻巧。”卡尔嘀咕，“我们现在连门在哪都不知道。”
陈浩把手电绑在钢梁上支起来，照亮四周。
“那就找。”他说，“总不能在这等饿死。”
他挪到坑壁一侧，顺着金属条往里摸。有些螺丝松动了，但整体结构还是很牢。
突然，他手指碰到一处凹槽，里面藏着一根细线，连向那个黑色盒子。
“等等。”他说，“这玩意儿是不是接在这里？”
他试着把电路模块插进凹槽。
咔哒一声。
头顶铁板微微震动，缝隙里透进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