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东海分部据点被浓稠得化不开的海雾彻底包裹。
湿冷刺骨的海风裹挟着浓厚的雾气,在据点外围翻涌,能见度被压缩到不足十米。
据点内仅存的几盏老旧路灯在浓雾中挣扎着投射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巴掌大的区域,更深远的黑暗和未知潜伏在四面八方。
寒意仿佛能穿透厚重的衣物,直刺骨髓。
外围警戒点上,两名并肩巡查的游动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将衣领竖得更高了一些。
“这该死的雾,越来越大了。”
左侧的哨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鼻腔音,他警惕地转动头颅,试图穿透那堵白茫茫的墙,视线反复扫过前方模糊的海面和沉寂的滩涂。
“眼神都放亮点,特别是海面方向,总觉得今晚安静得有点不对劲。”
“收到。”
右侧的同伴应道,手指始终搭在冰冷的步枪扳机护圈外侧,每一次抬脚落下,靴底踩踏碎石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都被无限放大。
两人保持着标准的巡逻间距,缓慢而警惕地沿着划定的巡逻路线移动。
在他们身后,据点最外围矗立的高塔上,巨大的探照灯如同深海巨兽的独眼,每隔三十秒精准地扫过一遍预设的警戒扇区。
东海据点的电力并非十分充足,可这毕竟是滨州分部重要的肉食来源,来自海面上的威胁一样需要注意,只能将大部分电力用在探照灯上。
粗壮的光束在浓雾中艰难地切割出朦胧的光轨,然而光线尽头很快便被无尽的雾气吞噬,无法真正触及远方的海面。
再往内,据点核心位置的监控室内,空气带着设备运转散发的微弱热量。
两名值夜人员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眼前数块红外监控屏幕。
屏幕上,冰冷的绿色光点勾勒出据点围墙、通道和主要建筑的轮廓。
代表生命热源的红色小点数量稀少,大部分集中在宿舍区和几个关键哨位。
其中两个区域被特意用闪烁的红框标注出来,物资仓库与通讯室。
据点内部沉浸在深夜的疲惫之中。
宿舍区漆黑一片,只有极少数窗户透出微弱的应急灯光。
经过白天的劳作和高度警戒,大部分成员已然陷入沉睡。
物资仓库沉重的铁门外,四名荷枪实弹的守卫如同雕塑般矗立,警惕的目光穿透雾气,扫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
不远处的通讯室内还亮着微弱的光,一名年轻的通讯兵刚刚整理完桌上的纸质文件,习惯性地伸手拨弄了一下信号接收器的天线接口,确认其牢固。
他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走到窗边向外望了一眼,除了翻滚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
他转身回到通讯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面板,确保与滨州分部间的联络线路畅通无阻。
更外围靠近滩涂的区域,则是临时搭建的板房区,白天辛苦出海的渔民们此刻鼾声正浓,对悄然逼近的致命阴影毫无察觉。
浓雾深处,距离滩涂不足两百米的海面上,一艘通体漆黑的游轮如同漂浮的棺椁,正借着夜色的天然帷幕和海雾的遮蔽,无声无息地完成最后的漂移定位。
船身随着海浪轻柔起伏,引擎早已熄火,没有发出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噪音,完美地融入这片混沌的背景。
它静静蛰伏着,像一头耐心等待致命一击的深海猎食者。
游轮宽敞的前甲板上,三十余条人影如同从阴影中直接凝结而出。
他们身形普遍矮小精悍,统一穿着深黑色带有哑光涂层的紧身作战服,完美吸收着周围微弱的光线。
每人手中握持的都是样式奇特的冷兵器,弯曲的刃口在昏暗中偶尔闪过一道幽冷的微光。
他们如同石雕般静立无声,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只是甲板上延伸的阴影。
队伍最前方,并肩站立着两人。
他们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水,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分,显然实力远超身后众人。
这是两名士阶强者。
左侧一人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重重雾障,精准地锁定远处据点内物资仓库的位置。
右侧一人则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扫过代表通讯室的那片区域。
为首的那名士阶强者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倏然握紧。
无需任何言语指令,身后三十余名黑影如同精密仪器被瞬间激活。
队伍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切开,极其流畅地分裂成三股。
一股扑向据点外围的警戒塔和滩涂方向,一股笔直指向据点中心的物资仓库,最后一股则精准地锁定了通讯室所在的小楼。
动作干脆利落,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示出令人心悸的严苛训练成果。
清除组如同融入浓雾的幽灵,紧贴着滩涂地面快速突进。
他们精准地把握住探照灯扫过滩涂后转向下一个警戒扇区的短暂间隙,身形一晃,便越过最危险的开阔地带,逼近到中层巡逻的两名游动哨身后。
浓雾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身影和脚步。
当两名哨兵凭着常年警戒的本能,隐约感觉到背后气流有异动,下意识就要转身查看时,冰冷的死亡已然降临。
两道黑影手中的奇形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嘶鸣,瞬间划过目标脆弱的咽喉。
两名哨兵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凝固在转身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骇,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涌鲜血的脖颈,身体软软地栽倒在冰冷的碎石滩上。
温热的血液迅速渗入石缝,浓烈的血腥味刚刚弥散开一丝,便被咸腥的海风和无处不在的雾气强行掩盖。
高塔上,探照灯值守的守卫隐约察觉到下方滩涂巡逻哨突然消失的脚步声,心头蓦地一沉。
“老李?强子?听得到吗?回话!”
他对着通讯器急促地呼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立刻意识到情况极其不妙,猛地扑向探照灯沉重的操控柄,试图强行调整光束扫向刚才巡逻哨消失的位置。
就在他身体前倾、肌肉紧绷发力的一刹那,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防御塔楼梯的死角无声滑出。
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掌闪电般砍向他的颈侧动脉。
守卫眼前一黑,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如同被抽掉骨架般瘫软下去,重重倒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