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洛阳的隋帝杨勇,早已通过情报司安插在西秦薛举身边的密探,在薛举悍然出兵、东进扶风之时,便有消息传出。
这份关乎北疆格局剧变的情报,通过精心构建的传递网络,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紫微宫的御案之上。
杨勇在接到消息后,立刻意识到了局势的紧迫性与危险性。
李唐一旦被突厥、西梁、西秦三方联手攻破,富庶的关中之地将彻底沦为异族和割据势力肆意蹂躏的猎场,数百万汉家百姓将坠入水深火热、生灵涂炭的人间炼狱!
这绝非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无论是从华夏正统的民族大义出发,还是从未来一统天下的战略考量,他都绝不允许突厥势力借助傀儡彻底掌控关中,更不容许薛举之辈趁乱坐大!
于是,一场紧急朝会在紫微宫太极殿迅速召开。
朝堂之上,杨勇当机立断,力排众议,明确指出了出兵的必要性与紧迫性。
他命令隋军主动出击,以雷霆之势,打断联军的攻势,挽救关中危局,同时也将大隋的兵锋与影响力,正式投射到这片混乱的土地上!
兵部尚书李靖秉承圣意,立刻下达军令。
早已在陕西与山西交界处秘密驻扎、枕戈待旦多时的裴行俨、李安部五万精锐,接到了最高级别的出击命令!
这支装备了最精良武器、憋足了劲的雄师,立刻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扑战略要地——朔方!
他们的目标明确:端掉梁师都的老巢,震动联军后方,缓解长安压力,并以此为契机,正式介入北疆战事!
因此,才有了这如同戏剧般的一幕——在秦琼所部唐军残兵即将全军覆没、朔方守军刚刚松懈的刹那,隋军主力如同计算好了一般,准时出现在了战场边缘,以君临之势,接管了这片染血的土地!
…………
战场上,隋军铁骑并没有理会城外那支小小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唐军残兵。
在他们的战略视野中,这支损失惨重、失去战斗力的部队,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甚至不值得分散注意力。
主力骑兵在裴行俨的指挥下,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迅速向两翼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包围圈,马蹄声如同沉雷,踏动着大地,将整个朔方城北面区域牢牢封锁。
他们盔甲鲜明,刀枪如林,沉默中透出的肃杀之气,让城头上的守军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而与此同时,身穿深色军服、装备着奇特长管火枪的神策军士兵,则在统领李安冷静而精准的命令下,开始如同精密的机械般运转起来。
“神策军!前队列阵!检查火枪,装填弹药!”
李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前阵。
他骑在战马上,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朔方城头。
只见数千名神策军士兵迅速上前,排成三列整齐的横队,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训练有素的美感。
他们从随身携带的弹药袋中取出弹药,开启枪机,装填弹药,关闭枪机……整个过程流畅而迅速,显示出平日严苛到极致的训练成果。
那一片片举起、闪烁着金属幽光的枪口,如同死神睁开了冰冷的眼睛,齐刷刷地对准了朔方北门城楼!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神策军方阵的后方,十几门被骡马队士兵拖拽而来的、闪烁着黝黑金属光泽的火炮,也被炮兵们迅速推到了预设的发射阵地。
炮手们熟练地调整着炮口的角度,搬运着沉重的实心铁弹和发射药包。
那粗壮的炮管,仿佛巨兽的口吻,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
“那……那是什么东西?”
城头上,一名年轻的西梁士兵看着下方那些从未见过的“铁管子”和士兵手中造型奇特的“烧火棍”,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颤抖问道。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见识过一些世面的老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不……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我听说……听说隋军有一种会喷火冒烟、声音如雷的神兵,能于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开山裂石……莫非就是这些?”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士兵中飞速蔓延。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刀剑更加可怕。
他们可以面对唐军的刀砍枪刺,可以面对惨烈的登城肉搏,但面对这些沉默的、散发着金属冷光的陌生武器,一种源自本能深处的不安和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丞相陆季览此刻已经面无人色,他躲在垛口后面,只敢露出半只眼睛窥视城外。
当他看到隋军那严整的阵势和那些从未见过的武器时,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此刻,他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