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咔……”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从船底传来。
关羽猛的睁大双眼。
他没有看海面,而是死死盯着脚下的甲板。
不对劲。
“敌袭——”
他刚吼出两个字。
“轰!”
一声沉闷巨响,从他脚下深处炸开。
万吨巨舰被向上托举,又重重砸下。
关羽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
他看到身边一根巨桅在剧震中发出断裂声。
接着,“轰!轰!”两声。
左翼的“破浪号”也腾起两股水柱。
“船底被炸了!”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冰冷的海水带着碎木和焦糊味,从底舱的楼梯口倒灌上来。
船身开始倾斜。
“损管队,堵塞破口!”关羽怒吼。
甲板上数百人的尖叫声停了。
“刀盾手以船舷为墙,结阵!弓弩手,射击船体周围三百步内任何活物!把这些水老鼠射成筛子!”
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但,太迟了。
趁着两艘主力舰混乱停滞,数十艘吕宋小舟冲了过来。
嗖!嗖!
上百条带铁钩的绳索抛上“镇海号”船舷。
穿着短裤的吕宋武士顺着绳索向上爬。
他们口中尖啸,一手是吹箭,一手是弯刀。
吹箭淬着毒光。
一名帝国刀盾手举盾挡住一个敌人。
侧面,另一个吕宋武士将吹箭凑到嘴边,轻轻一吹。
“噗。”
一枚毒针射入士兵的脖颈。
他没来得及惨叫,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皮肤迅速变为青紫色。
关羽看到这一幕,双目血红。
这是屠杀。
“鼠辈,安敢如此!”
他抄起青龙偃月刀,冲向船舷。
一名吕宋头目砍翻一名帝国士兵,正要割下头颅。
他感到一阵劲风袭来,横刀去挡。
他只看到一道青光。
“咔嚓!”
青龙偃月刀从他的头顶劈下,连人带刀,将他劈成两半。
刀刃在甲板上斩开一道豁口。
红的白的,溅了周围人一脸。
关羽没看尸体,反手一记横扫。
刀背砸中三名爬上船舷的吕宋武士。
骨骼碎裂,三人化为肉泥。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全军……杀!”
他不再多言。
青龙刀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
劈。
砍。
撩。
刺。
扫。
吕宋武士的身手在他面前毫无作用。
“将军万胜!杀光这些猴子!”
帝国水师官兵士气大振。
他们结成战阵,用盾牌和长枪,将登船的敌人顶回去,或捅死在半空。
半个时辰后,厮杀声平息。
甲板上没有一个站着的吕宋武士。
海面上的小舟也被其他战舰清理干净。
危机解除。
但关羽脸上没有喜悦。
他站在船头,看着半沉的“镇海号”和“破浪号”,脸色铁青。
两艘船只能靠友舰拖拽移动。
两艘主力战舰废了。
这是耻辱。
对他这位靖海将军而言,是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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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太极殿。
“……‘镇海’、‘破浪’两舰,船底各被炸开三处破口,龙骨受损,已无远航之力。”
“此役,我军阵亡三百七十二人,伤五百余,歼敌近两千,击沉敌楼船九艘,小舟六十余……”
内侍官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聂大刚坐在御案后,面无表情。
他挥了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
“水鬼……火药……针对船底的特攻战术……”
他用指节轻轻的敲击桌面,发出“笃笃”声。
输了吗?
不,从战损比看,是赢了。
但聂大刚想的不是这场战斗的胜负。
他的脑中,一个计算正在进行。
他想到关羽。
勇武,士气核心。
正面战场优势明显。
这点已验证,是帝国的优势。
接着是帝国舰队。
船坚炮利,训练有素。
正面炮战有优势。
这点也已验证。
然后是敌人。
吕宋人战术诡诈,手段毒辣。
他们放弃正面硬碰,选择了非对称打击。
结论是,技术短板被抓住了。
帝国的木质战舰,无法防御水下攻击。
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但工部的技术突破需要时间。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吕宋是打通南海航道的第一颗钉子,若不能以雷霆之势拔掉,后续所有计划都将迟滞!
让天下人看到帝国的犹豫和受挫?
绝不容许!
既然技术上暂时无法弥补,那就用战略和意志去填补!
敌人不是聪明吗?
不是会用巧计吗?
那就用最笨、最不讲道理的办法,用绝对的力量,将他们连同他们的计谋,一起碾成粉末!
聂大刚猛地起身,铺开御用朱批宣纸,笔尖饱蘸浓墨,每一个字都仿佛要刺穿纸背。
“谕靖海将军关羽:”
“初战受挫,非尔之罪。敌之狡,正显其弱。”
“两舰之损,于帝国不过九牛一毛。”
“朕,不在乎。”
“现敕令你部:放弃原定之登陆计划。”
“即刻起,以现有全部舰船,对吕宋全境所有港口、渔村、船坞,执行无差别、不间断之饱和攻击!”
“以舰炮为犁,以火箭为种。”
“焚其船,毁其港,断其粮!”
“朕不要俘虏,不要战果,朕只要一片被烈焰净化过的焦土!”
“三个月!朕给你三个月!朕要让‘吕宋’这个词,成为历史!”
“让南海之上,再无一片敢于违逆龙旗的帆!”
写罢,他掷笔于地,抓起玉玺,重重盖下!
“来人!八百里加急,即刻发出!”
内侍躬身接过密诏,正要转身。
“等等!”聂大刚叫住了他。
就在刚才,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吕宋那些土着,怎么会懂得以火药进行如此精密的水下爆破?
这种战术……
“陛下?”内侍不解地看着他。
聂大刚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份寰宇舆图上,吕宋群岛那个小小的标记,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到堪称失礼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陛下!东厂……东厂六百里加急绝密!”
聂大刚瞳孔骤然收缩。
小太监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个黑色的蜡封密筒,颤声道:
“密报……吕宋王廷之内,出现了……西洋军事顾问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