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雾气浓重,皇城里一片寂静。
太和殿内,百官低头站着,大气不敢出。
殿门外,聂大刚紧握一根粗麻绳。
绳子另一头伸进雾里,微微抖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用力一拽!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拽出来,重重撞在门槛上。
聂大刚看也不看,拖着那人走上台阶,进了大殿。
那人被拖行着,脸在砖上擦出血痕。
“砰”的一声,那人被甩在台阶下。
被绑着的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脏污绝望的脸。
“啪嗒!”
站在最前面的太傅,手里的象牙笏板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嘴唇发抖,挤出两个字:
“先……帝……”
所有大臣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地上那个人。
那张脸,他们大半都认得——正是十几年前已经去世的先帝,赵匡扶!
大臣们又惊骇地看向聂大刚。
聂大刚用脚尖踢了踢赵匡扶:
“赵匡扶,把你干的好事,跟这些忠臣们再说一遍。”
先帝浑身一颤,目光扫过众人,满是羞耻和恐惧。
“不说?”聂大刚冷笑,“那我替你说。”
他转向百官,声音严厉:
“各位大人,先帝是假死,骗了天下人!”
“但你们不知道,我聂家两位兄长,不是战死沙场的!”
“是被他,这位你们哭灵三日的先帝,因为功高震主,害死了!”
殿内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真凶除了景帝外,竟然还有这个已死的先帝。
聂大刚面无表情:
“拉出去。”
“在午门外设刑台,向全城百姓宣布他的罪行,执行国法!”
午门外人山人海。
当士兵把已死十几年的先帝押上高台时,人群从安静瞬间炸开。
“那……那是谁?怎么穿着龙袍?”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不是画像上的先帝吗?”
“先帝?!先帝不是早就驾崩,葬入皇陵了吗?”
“我爹当年还去哭过陵,守过孝呢!这怎么可能!”
“鬼……是鬼吗?”
内侍官在高台上展开罪己诏,大声宣读。
上面写明了先帝如何假死、垂帘听政、陷害忠良、毒杀聂家兄弟的每一个细节。
人群彻底愤怒了。
“皇帝还能假死?!骗了天下人十几年!”
“畜生!聂将军一家满门忠烈,竟然是这么被冤死的!”
“骗子!我们都被骗了!我当年还给他磕过头,上过香!”
“无耻之尤!枉我们还将他奉为明君!”
一个士兵把罪己诏塞进先帝手里。
赵匡扶颤抖着拿起黄绸,在万民唾骂中,用发抖的声音开始念自己的罪状:
“朕……罪臣赵匡扶,欺瞒天地,假死乱政,残害忠良,祸国殃民……”
他每念一句,台下的骂声就更响。
这时,人群中一个卖菜小贩把烂菜叶扔上台,砸在赵匡扶脸上:
“狗皇帝!我大哥当年就在聂家军!是为你儿子打仗死的!你还我大哥命来!”
这一下如同号令,积压的民愤彻底爆发!
烂菜叶、臭鸡蛋、土块……如同雨点般从四面八方砸向高台,砸在那个曾经至高无上的身躯上。
先帝只觉每一个字,都是对他人生的凌迟。
他看着台下那无数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那些鄙夷、唾弃、憎恨的表情……
他一生所追求的荣光与威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被狠狠踩进了最肮脏的烂泥里。
宣读完毕,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地。
最终的判决,从宫中传出,由一个面生的太监亲自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人赵氏,欺君罔上,残害忠良,罪无可赦,天地不容!着……赐绞刑,即刻执行,以儆效尤!”
绞刑。
对一个帝王而言,最屈辱、最卑贱的死法。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已经瘫软的赵匡扶,反而不动了。
他瘫在污秽的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癫狂与绝望。
聂大刚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他从一个刽子手手中,取过那卷洁白的丝绸。
白绫。
他走到先帝面前,蹲下身。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凑到先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平静地开口。
“这白绫,可比你赐给我二哥的毒酒体面多了。”
“我大哥死的时候,身中十七箭,尸首被敌军抢走,悬于城门,示众三日。”
“我二哥死的时候,被自己人灌下毒酒,穿肠烂肚,死不瞑目。”
他看着赵匡扶骤然凝固的笑脸,看着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
然后,将白绫,缓缓套上了他的脖子。
“现在,轮到你了。”
聂大刚站起身,后退一步,对抖如筛糠的刽子手,点了点头。
“行刑。”
白绫猛然收紧!
那癫狂的怪笑声,戛然而止。
那具曾经承载着无上权力的身躯,在半空中无力地抽搐、挣扎,双腿乱蹬,最后,彻底静止。
聂大刚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具尸体在风中微微摇晃。
大仇得报。
心中,却不是想象中的狂喜,而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结束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作呕的地方。
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陛下,请留步。”
“先帝,还有一道密旨。”
那太监展开一卷小小的黄绫。
“先帝之事已了。但当年构陷聂氏一门的,尚有余孽未清。”
“先帝临走前,已为您拟好一份名单。”
“这,才算是给聂家,真正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