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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媒体工作室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时,林微言听到了门锁轻微的咔嗒声。这个她奋斗了三年的地方,此刻以一种近乎驱逐的方式与她告别。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却照不进她心头堆积的阴霾。手中纸箱的棱角硌着掌心,里面装着的不仅是个人物品,更是一段被现实击碎的理想。

“微言!”陆则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等等,出版社的解约通知我帮你压下来了,但停职处分必须执行。”

林微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纸箱里露出半截竹编书签,是沈知行送的那个“守真”,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这几天她反复摩挲着它,竹纤维的纹路像某种密码,却始终解不开心里的死结。“压不压都一样,”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周明早就想把我们的非遗项目换成苏家的合作方了。”

陆则快步上前,将信封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五十万,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创业基金。”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你先拿去周转,把工作室独立出来,我们自己做账号。”

林微言低头看着信封上的银行标志,突然想起大学时社团申请经费的场景。当时沈知行坚持要用竹纸记账,说每一笔支出都要看得见纹理,就像做人要活得通透。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陆则,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做非遗直播吗?”

陆则愣住了。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斑,像极了他们初建团队时描绘的蓝图。“当然记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说要让老手艺在镜头前活过来,让匠人得到应有的尊重。”

“可资本会让手艺变味的。”林微言抱着纸箱的手臂紧了紧,指节泛白,“苏家的非遗成果展你也看到了,那些机器压制的竹编被包装成传统工艺,资本只会选择最能赚钱的,而不是最该传承的。”她抬起头,眼底有红丝在蔓延,“我不能让我们的项目变成第二个苏家。”

陆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叹息。他看着林微言眼底那抹熟悉的倔强,突然明白这不是意气用事。从大学时她就如此,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那时她为了保护社团的老竹编机,能和后勤主任据理力争三个小时,最后带着满身蚊虫叮咬的红疙瘩赢下那场战役。

“我明白你的意思。”陆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青川县非遗保护中心的公告,“但我们需要流量自救。我联系了下周末的‘青川手作市集’,这是县文化馆主办的,苏家暂时插不上手。”他滑动屏幕,展示着市集的往届照片,“去年有三十多个匠人参展,线上直播带货销售额破了百万。”

林微言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画面里的老匠人正专注地编织竹篮,阳光透过竹篾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她在直播里无数次捕捉的瞬间。指尖的竹编书签仿佛有了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需要什么手续?”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我已经帮你报了名,”陆则的眼睛亮了起来,“但摊位在角落,而且需要提前三天提交展品清单。”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个问题,市集要求现场制作演示,我们的设备……”

“设备我来想办法。”林微言打断他,语气坚定了许多,“我可以去租,实在不行就用手机直播。”她低头看着纸箱里的旧物,目光落在一个褪色的笔记本上,那是大学社团的活动记录,扉页上有沈知行写的“匠心守真”,字迹力透纸背。

陆则看着她重新燃起的眼神,心里既欣慰又心疼。他知道这场市集对林微言意味着什么,不仅是挽回流量的机会,更是证明自己的方式。“需要帮忙随时打电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下午去医院看看李师傅,顺便问问老匠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展。”

林微言点点头,抱着纸箱转身走向电梯。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电梯下降的瞬间,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周明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发来的威胁:“别做无谓的挣扎,青川的非遗圈,苏家说了算。”

电梯门缓缓打开,林微言深吸一口气。纸箱里的竹编书签硌着肋骨,提醒着她有些东西不能妥协。就像李师傅说的,竹编断了可以重接,但初心要是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走出办公楼,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没人知道这个抱着纸箱的女人,正背负着怎样的残局前行。

打开公寓门的瞬间,林微言被扑面而来的寂静包裹。这个租来的小空间,因为长期忙于工作,还保持着刚入住时的简洁。阳光透过阳台的竹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竹篾纹路。她将纸箱放在客厅中央,蹲下身开始一件件整理。

最先拿出来的是那台跟随她多年的单反相机。镜头上还残留着青川竹林的气息,那是上个月拍摄李师傅工坊时留下的。她轻轻擦拭着镜头,取景器里映出自己疲惫的脸,突然想起第一次用这台相机拍摄沈知行编竹编的场景。那时他蹲在社团活动室的窗边,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竹篾在他手中翻飞如舞。

“拍什么呢?”当时他笑着抬头,竹屑粘在鼻尖上,像只笨拙的小熊。

“拍未来的竹编大师。”她举着相机打趣,快门定格的瞬间,恰好捕捉到他耳尖的红晕。

林微言的指尖划过相机冰凉的外壳,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抽痛起来。她将相机放在书架最高层,转身继续整理。接下来是一叠直播脚本,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其中几页还粘着竹编纹样的草图。那是她和团队为了还原“月光纹”的编织过程,熬了三个通宵画出来的。

一张折叠的竹编价目表从脚本里掉出来,背面的小像赫然是沈知行劈竹篾的侧脸。林微言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是大学时她偷偷画的,后来夹在资料里忘了取出。笔尖勾勒的线条还带着当年的青涩,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专注。她想起他总说竹编要“心手合一”,那时她不懂,直到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匠心从来都藏在最细微的专注里。

纸箱底部露出一个熟悉的竹编筒,是门卫转交的那个。林微言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它拿了出来。筒身的星图标记在光线下若隐若现,这个只有她和沈知行才懂的秘密,此刻却像个潘多拉魔盒,让她既渴望打开又害怕面对。她记得沈知行送她第一个竹编礼物时说:“竹子有记忆,会记得编它的人的温度。”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陆则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的他正站在医院走廊,背景里能听到护士站的说话声。“李师傅情况好多了,”陆则将镜头转向病房,李师傅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个竹编半成品,“他听说我们要搞市集,说要把珍藏的老工具借给你。”

镜头里的李师傅看到她,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举起手里的竹编对着镜头比划。林微言认出那是“团圆结”的半成品,老人的手指虽然颤抖,却依然精准地穿梭在竹篾之间。“李师傅说,”陆则凑近话筒,“让你别担心,真东西假不了,就像竹子扎进土里,总能长出新笋。”

挂断电话后,林微言走到阳台。楼下的老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她想起大学时和沈知行去青川采风,看到老匠人在竹林里选取竹材,说要选那些经历过风雨的三年生慈竹,这样编出来的东西才有筋骨。那时的沈知行听得格外认真,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脸上,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寄件人地址是青川东郊的竹编工坊。林微言的心猛地一跳,拆开包装发现是一捆精细的竹篾,还有一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青川竹编第七代传人李正明委托寄送,说这是你要的‘云丝篾’。”

她拿起一根竹篾对着光看,纤维细密如丝,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种只有李师傅能劈出的竹篾,是编织“月光纹”的关键材料。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滴在竹篾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突然明白,无论遭遇多少误解和挫折,总有一些人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着她。

将竹篾小心收好后,林微言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那个竹编筒。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张复印的账本和设计图,最上面是那个刻着“守真”的竹编书签。她拿起账本仔细翻看,当看到“苏记竹木”的供货记录时,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些被墨点覆盖的字迹,那些备注栏里的“自然损耗”,突然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

四年前社团经费丢失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那天她在办公室整理账目,苏曼琪突然进来送文件,离开后她就发现账本不见了。后来虽然找了回来,却多了几笔指向沈知行的可疑支出。当时她只当是自己疏忽,现在看来,那很可能就是苏家设下的第一个圈套。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微言坐在地板上,被散落的证据和回忆包围。纸箱里的旧物仿佛都活了过来,诉说着被忽略的真相。她拿起手机,翻到与沈知行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四年前的争吵。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有些误会,不是一句解释就能解开的,需要时间,更需要勇气。

陆则带来的桂花拿铁已经凉透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原木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林微言用指尖划过那片水痕,看着它像墨迹一样逐渐扩散,就像她此刻无法掌控的局势。

“我已经联系好了投资人,”陆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推过来一份文件,封面印着“非遗项目融资意向书”,“是做文化产业的张总,他看过我们之前的直播,很认可你的理念。”

林微言没有去看文件,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片水痕上。“他的认可,是认可非遗的价值,还是认可它的商业潜力?”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在出版社待久了,她太清楚资本的逻辑——所有的文化符号最终都会被换算成流量和收益。

陆则的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斟酌措辞:“现在不是谈纯粹的时候,微言。我们的账号被限流,合作方解约,连工作室都没了。没有资金支持,别说做市集,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他的声音里带着急意,“张总承诺不干涉内容创作,只要我们能达到预期的带货数据。”

“数据?”林微言终于抬起头,眼底的失望像潮水般涌来,“所以我们要为了数据去迎合市场,把老匠人精心编织的作品,变成直播间里喊着‘9.9包邮’的快消品?”她拿起桌上的竹编书签,“你还记得这个吗?当年我们在社团展览上说,要让每一件竹编都能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不是贴上价格标签。”

陆则的脸色有些尴尬,他避开林微言的目光,看向窗外:“时代不同了,微言。现在非遗也要懂得变通,不然只会被淘汰。你看看苏家,他们就是懂得包装营销,才能把劣质竹编卖出高价。”

“所以我们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吗?”林微言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你忘了李师傅的手是怎么伤的?忘了沈知行父亲是怎么被诬陷的?资本从来都不是中立的,它最终只会选择最能带来利益的一方。”她将书签轻轻放在文件上,“如果用初心换流量,那我们和苏家有什么区别?”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记录着两人之间逐渐扩大的裂痕。陆则看着林微言倔强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曾经和他一起熬夜改方案、一起为了争取一个镜头而欢欣鼓舞的女孩,似乎在经历这一切后,变得更加坚硬,也更加孤独。

“我不是要你放弃初心。”陆则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只是权宜之计。等我们度过难关,有了自己的团队和渠道,就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做。张总的资金能让我们立刻启动市集项目,甚至可以请专业团队来策划宣传。”

林微言摇摇头,拿起那份文件轻轻推了回去:“陆则,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她站起身,走到阳台拿起那捆“云丝篾”,“你看这竹篾,要经过选竹、劈青、晾晒、分层等十二道工序才能做成。非遗传承就像这竹篾,急不得,也假不得。”

她将竹篾放在桌上,开始演示基本的编织手法:“每一根竹篾的位置都不能错,就像我们的每一步选择。如果为了走得快而用了劣质材料,编到最后只会散架。”她的手指在竹篾间灵活穿梭,很快编出一个简单的回纹,“我想靠自己走出困境,哪怕慢一点,至少走得踏实。”

陆则看着她专注的神情,那些熟悉的光影仿佛又回来了——大学社团活动室里,她也是这样拿着竹篾,眼里闪烁着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他突然明白,林微言的拒绝不是固执,而是一种坚守。在这个人人都追求速成的时代,她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

“那市集怎么办?”陆则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妥协,“没有资金支持,我们连基本的展位布置和设备租赁都成问题。”

林微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早就想好对策:“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老匠人,他们愿意自带工具和作品参加。展位布置我们可以自己动手,用青川随处可见的竹子做展架。至于直播设备,我可以去租一套基础的,实在不行就用我们自己的手机轮流直播。”

她走到书架前,拿出一个旧笔记本翻开,里面夹着几张手绘的展位设计图:“你看,我设计了几个方案,都是用可回收的竹材做展示架,既环保又有青川特色。我们还可以现场演示竹编技艺,让观众亲身参与体验,这样比单纯卖货更有意义。”

陆则看着那些充满巧思的设计图,心里的失落渐渐被感动取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帮林微言,却忘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内心藏着怎样的韧性。她不是不需要帮助,只是拒绝用初心作为交换。

“需要我做什么?”陆则合上文件,语气里带着新的决心,“场地申请、匠人联络、设备租赁,你尽管分配。”

林微言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我想请你帮我联系手作市集的主办方,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个靠近入口的展位。还有,能不能联系下以前合作过的媒体朋友,帮我们做些预热宣传?”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当然,是免费的那种。”

“包在我身上。”陆则笑着站起身,“不过有个条件,市集当天的直播必须由我来掌镜,毕竟我可是咱们团队最专业的摄影师。”

林微言笑着点头,眼角的细纹里还残留着泪痕,却闪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拒绝注资意味着要面对更多困难,但掌心的竹编书签传来温润的触感,让她无比确定,这才是她想要的道路。就像青川的竹子,只有深深扎根在土壤里,才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

陆则离开后,林微言将那份融资意向书收进抽屉最深处。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竹编画。她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拨通。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有些误会,也注定要靠自己去解开。

青川县文化馆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味,老旧的档案柜在墙角投下巨大的阴影。林微言坐在硬木椅上,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在表格上盖下鲜红的印章,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非遗手作市集”的展位申请总算批下来了,虽然位置确实如陆则所说,在整个场地最偏僻的角落。

“小林啊,不是我不给你好位置,”工作人员推了推老花镜,语气带着无奈,“这次市集苏家是主要赞助商,他们的展位要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你这个展位虽然偏了点,但靠近休息区,人流量应该不会太差。”

林微言点点头,接过审批表小心收好:“谢谢您,王主任。能有个展位我已经很感激了。”她知道再争下去也无济于事,苏家的势力在青川根深蒂固,能争取到这个展位已经是陆则多方斡旋的结果。

走出文化馆时,阳光正好。林微言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路过一家竹编店时停下脚步。橱窗里陈列着各种竹编工艺品,大多是机器批量生产的廉价货,但角落里一个竹编灯笼引起了她的注意。灯笼穗子上的“月光纹”编得有几分眼熟,虽然做工粗糙,却能看出模仿的是李师傅的风格。

“姑娘要买竹编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热情地迎上来,“这可是最新款的‘非遗灯笼’,卖得可好了。”

林微言拿起灯笼仔细查看,竹篾切口整齐却缺乏韧性,显然是机器压制的:“这真是非遗工艺?”

店主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实话跟你说吧,这是苏家工厂出的,上面有人打招呼,让我们都说是非遗。”她凑近了些,“听说下周市集他们要搞大动作,还要宣布和江南文化出版社合作呢。”

林微言的心沉了下去,将灯笼放回原位:“我再看看。”转身离开时,她注意到店门口停着一辆印有“苏氏企业”字样的货车,几个工人正往店里搬运成箱的竹编工艺品,箱子上印着的图案赫然是仿冒的“团圆结”。

走到街角的公交站,林微言拿出手机给陆则打电话:“苏家也要参加市集,还准备和出版社合作搞活动。”

“我刚收到消息,”陆则的声音带着凝重,“周明已经在朋友圈预热了,说要发布‘青川竹编新标准’。我怀疑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彻底掌控非遗话语权。”

林微言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感觉一阵无力:“我们的展位在角落,他们在主入口,还请了媒体造势……这场市集恐怕会变成他们的独角戏。”

“别灰心,”陆则的声音透着鼓励,“我联系了几个以前合作过的自媒体博主,他们愿意免费帮我们宣传。而且李师傅说要召集青川的老匠人都去撑场子,到时候我们搞个现场编织大赛,肯定能吸引眼球。”

挂了电话,公交车缓缓驶来。林微言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她打开笔记本,在展位设计图旁边写下:现场演示区、匠人访谈角、竹编体验区。如果不能在规模上胜过对方,那就用最纯粹的匠心打动观众。

公交车在竹木市场站停下时,林微言临时决定下车。这里是青川竹材交易的中心,或许能找到适合布置展位的材料。市场里弥漫着竹材的清香和潮湿的泥土味,摊主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走到一家熟悉的摊位前,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以前常给社团供应竹材。

“林小姐?”摊主认出了她,热情地招呼,“好久没见你来了,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大活动?”

林微言笑着点头:“准备参加手作市集,想找点便宜又好用的竹材布置展位。”

摊主沉吟片刻,领着她来到仓库角落:“这些是处理的竹梢和竹节,卖相不好但韧性足,编展架正合适。你要是不嫌弃,随便拿,不要钱。”

“这怎么行?”林微言连忙摆手,“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拿着吧,”摊主爽朗地笑了,“当年老沈师傅经常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愿意传承竹编手艺,比什么都强。现在苏家把市场搞得乌烟瘴气,也就你们还在坚持做真东西。”他压低声音,“听说你要跟苏家对着干?需要帮忙尽管说,我们这些做竹材生意的,都盼着有人能治治他们。”

林微言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有些发热。在这个被利益裹挟的市场里,依然有人记得初心,守护着青川竹编最后的尊严。她谢过摊主,开始挑选竹材,手指抚过粗糙的竹节,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土地的力量。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了。林微言刚把竹材放下,就接到了李师傅的电话。老人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坚定:“微言啊,我让徒弟把我的老工具都整理出来了,明天让陆则给你送过去。还有,我联系了县里的老匠人协会,到时候我们十几个老头子都去给你捧场。”

“李师傅,您好好养病,不用特意……”林微言的话被老人打断。

“傻孩子,”李师傅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这些老头子,别的帮不上,现场露两手还是可以的。苏家想抢我们的饭碗,没那么容易!你记住,竹编手艺在我们手里,话语权就不能让给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挂了电话,林微言看着堆在客厅里的竹材,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虽然没有资本支持,没有媒体造势,但她有最珍贵的财富——那些坚守初心的老匠人和热爱非遗的普通人。这些力量或许微弱,却像青川的竹林一样,根脉相连,生生不息。

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星图标记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发了一条消息:“下周末手作市集,有空来看看吗?”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连忙将手机塞进口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夜深人静时,林微言开始动手制作展位的样品。竹篾在她手中翻飞,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半成品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想起沈知行说过,竹子是有灵性的,你对它用心,它就会给你回应。此刻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是竹篾在与她对话,诉说着千年传承的故事。

市集前的最后几天,林微言的公寓变成了临时作坊。客厅里堆满了竹材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竹屑的清香。陆则和几个自愿帮忙的朋友围坐在一起,按照设计图编织展架,手指被竹篾划破是常有的事,却没人抱怨半句。

“这个‘云纹’编得不对,”林微言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一个女孩身边,耐心地示范,“竹篾要这样交错,才能形成流动的感觉。就像水在竹林里流动,要顺着自然的纹理。”她的手指轻盈地穿梭在竹篾之间,原本杂乱的竹条很快呈现出优美的云纹图案。

女孩惊叹地看着她的手法:“微言姐,你这手艺快赶上老匠人了。”

林微言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疲惫,却闪着满足的光芒:“以前跟着沈知行学的,他说编竹编就像做人,要懂得刚柔并济。”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连忙转移话题,“大家加把劲,争取今天把主要展架都编完,明天我们去现场布置。”

陆则看在眼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林微言和沈知行之间的误会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却没想到这条鸿沟如此之深,连不经意的提及都能引起她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悄悄走到阳台,给张大爷打了个电话,询问沈知行的近况。

“小沈这几天可忙坏了,”张大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嘈杂的背景音,“整天泡在工坊里编东西,说是要赶市集的作品。对了,他还托我打听市集的展位分布,好像很关心你们那边的情况。”

陆则的心沉了一下,又升起一丝莫名的期待:“他没说要去市集吧?”

“没明说,但我看他那样子,肯定会去。”张大爷压低声音,“小陆啊,我知道你对微言好,但有些感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当年小沈和微言多好啊,就像一根竹篾的两面,谁也离不开谁。”

挂了电话,陆则看着客厅里专注工作的林微言,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懂林微言、最能帮助她的人,却在看到她谈起沈知行时眼中不自觉流露的光芒时,不得不承认,有些空缺,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填补。

“陆则,你看这个高度合适吗?”林微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站在梯子上,正在调整一个大型竹编屏风的高度,屏风上编着青川的山水图案,意境悠远。

陆则走过去扶稳梯子:“再高一点,这样从入口就能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屏风角落的一个小小星图标记上,那是林微言特意留下的记号,只有她和沈知行才懂的秘密。他突然明白,有些情感就像这竹编屏风,看似完整,却在不经意间留下缺口。

布置展位的那天清晨,青川下起了小雨。林微言和团队早早来到市集现场,却发现他们的展位被调换到了更偏僻的角落,原本的位置被苏家占据,正在搭建豪华的展台。负责场地协调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说是“临时调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直视。

“肯定是苏家搞的鬼。”一个团队成员气愤地说,“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好好展示!”

林微言深吸一口气,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却让她的眼神更加清明:“没关系,我们换个思路。”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上,“我们把展架搭在树下,用竹编灯笼装饰树枝,打造一个‘竹影婆娑’的意境。路过的人肯定会被吸引过来。”

大家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开始重新规划展位布局。陆则看着林微言在雨中指挥若定的身影,心里既佩服又心疼。这个总是看似柔弱的女孩,总能在逆境中找到出路,就像青川的竹子,无论风雨多大,都能顽强地生长。

雨停的时候,展位已经初具雏形。竹编的展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悬挂的竹编灯笼随风摇曳,光影斑驳。林微言特意在展位中央设置了一个小型舞台,供老匠人们现场演示技艺。最用心的是那个体验区,她准备了不同难度的竹编材料包,让观众可以亲手体验编织的乐趣。

“快看,苏家那边在搞什么?”一个团队成员指着主入口的方向。只见苏家的展位前搭起了巨大的彩虹门,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音响设备,几个穿着旗袍的模特站在仿冒的竹编展品旁,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林微言的目光落在苏家展位的背景板上,上面印着“青川竹编新标准”的字样,旁边是苏曼琪和周明的合影。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但当她看到身边忙碌的团队成员和陆续赶来的老匠人时,心里的不安渐渐被坚定取代。

“李师傅来了!”有人喊道。林微言循声望去,只见李师傅在家人的搀扶下慢慢走来,虽然行动不便,眼神却炯炯有神。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工具箱,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

“孩子们,我们来了。”李师傅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苏家想抢我们的饭碗,先要问问我们这些老骨头同不同意!今天我们就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青川竹编!”

老匠人们纷纷响应,开始在展位前布置自己的工具。他们的动作或许不再灵活,却透着岁月沉淀的从容和自信。林微言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湿润了。她知道,这场市集已经超越了简单的商业展示,变成了一场守护初心的战斗。

沈知行的工坊里,他正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桌上放着精心包装的竹编作品,是他熬了几个通宵赶制的星图挂饰。张大爷在一旁打趣:“平时不修边幅的人,今天倒讲究起来了。直接送过去不就行了,非要自己去。”

沈知行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作品放进竹编袋里:“我想去看看她的展位,顺便……”他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下去。其实他更想知道,林微言收到他的消息没有,看到那些证据没有,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去吧去吧,”张大爷笑着推了他一把,“记得替我向微言道声好。告诉她,青川的老匠人都站在她这边。”

沈知行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出工坊。阳光正好,竹林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不知道市集上会遇到什么,不知道林微言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有些误会需要当面解开,有些情感需要勇敢面对,就像他编竹编时那样,只有亲手穿过每一根竹篾,才能编织出完整的图案。

开市当天的阳光格外明媚,透过青川文化广场两旁的梧桐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微言凌晨五点就到了现场,和团队成员一起做最后的准备。老匠人们也陆续赶来,在展位前摆开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竹材的清香和期待的气息。

“微言姐,你看那边!”一个团队成员指着主入口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紧张。苏家的展位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周明正拿着话筒讲话,苏曼琪站在他身边,穿着精致的旗袍,笑容满面地和围观者互动。他们的展位布置得极为豪华,巨大的 LEd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竹编工艺品的广告,背景音乐 loud而张扬。

林微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别管他们,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她走到体验区,检查材料包的摆放,“记住我们的优势不是排场,是真实。让每个来的人都能感受到竹编的温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则拿着相机走来,镜头里定格着老匠人调试工具的画面:“媒体朋友们快到了,我们先拍点素材预热。李师傅说要给我们开个好头,第一个演示‘团圆结’的编织方法。”

林微言点点头,走到李师傅身边蹲下:“李师傅,您身体吃得消吗?不行我们就换其他师傅。”

李师傅摆摆手,眼神坚定:“放心,这点力气还有。今天我要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团圆结’。”他拿起两根竹篾,苍老的手指虽然有些颤抖,却异常灵活,“这个结啊,讲究的是心手合一,编的时候心里要想着团圆美满,编出来的结才会结实好看。”

市集正式开始时,苏家那边果然吸引了大部分人流。周明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宣布江南文化出版社与苏氏企业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推广“青川竹编新标准”。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不断亮起,一派热闹景象。

相比之下,角落里的林微言展位显得有些冷清。偶尔有路人经过,也只是匆匆一瞥就被苏家那边的喧闹吸引过去。团队成员的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只有林微言依旧从容,她相信真正的匠心不会被喧嚣掩盖。

“我们开始吧。”林微言对李师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演示了。陆则立刻打开直播设备,将镜头对准李师傅的手。老匠人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编织,手指在竹篾间穿梭,动作娴熟而优雅。林微言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而清晰地讲解着每一个步骤:“大家看,‘团圆结’的关键在于这七个转折点,每一步都要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松……”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停下脚步观看,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边安静而专注的氛围吸引。他们站在展位外围,看着李师傅手中逐渐成型的结,听着林微言的讲解,脸上露出好奇和赞叹的神情。

“这才是真手艺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感慨道,“现在很少能看到这么用心的编织了。”

“比那边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有味道多了。”有人附和道,目光里带着欣赏。

林微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的。非遗传承不需要浮夸的包装,只需要用心去讲述每一件作品背后的故事。她示意陆则将镜头转向体验区:“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过来试试。我们准备了不同难度的材料包,有专业的师傅指导。”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人走到展位前,为首的正是苏曼琪。她环顾四周,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林小姐真是好兴致,这种小打小闹也做得这么认真。”她拿起一个体验区的竹编半成品,“不过这种粗糙的工艺,恐怕很难让大家相信这就是青川非遗吧?”

林微言平静地看着她:“苏小姐可能对非遗有误解。真正的竹编不在于精致,而在于用心。每一根竹篾的选择,每一个结的编织,都凝聚着匠人的心血,这才是非遗最珍贵的地方。”

“心血?”苏曼琪嗤笑一声,“现在的消费者只看颜值和品牌,谁会关心背后的心血?”她指了指自己展位的方向,“我们的竹编采用标准化生产,既保证品质又提高效率,这才是非遗传承的正确方向。”

“标准化?”李师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变成流水线上的产品,这也叫传承?苏家丫头,你可知竹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心!机器编不出有温度的作品,就像没有感情的人做不出真正的‘团圆结’!”

周围的观众纷纷点头附和,苏曼琪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老匠人会当众反驳她,更没想到观众会站在他们这边。

“我们走。”苏曼琪强装镇定地转身,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希望你们等下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微言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苏曼琪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招。果然,没过多久,几个自称是“消费者协会”的人就来到展位前,声称接到举报,怀疑他们的竹编作品存在质量问题,要求进行检查。

“这是故意找茬!”团队成员气愤地说,“他们肯定是苏家请来的!”

林微言示意大家冷静:“让他们查。我们的作品光明正大,不怕检查。”她转向领头的人,“请便,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些都是老匠人亲手制作的作品,检查时请小心对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我看谁敢动这些作品!”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知行拨开人群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袋。他径直走到展位前,将一份文件递给领头的人:“这是青川县非遗保护中心出具的鉴定报告,证明这些作品都是采用传统工艺制作的正品。”

林微言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知行,心跳莫名加速。他穿着简单的蓝布工装,头发有些凌乱,却眼神坚定地站在那里,像一座突然出现的靠山。

领头的人看着鉴定报告,脸色变得难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周围的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显然看穿了这是故意刁难。

“怎么回事?”陆则带着几个记者及时赶到,将镜头对准了这一幕,“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质疑青川老匠人的手艺?正好几位非遗专家也在,不如请他们来评评理?”

那几个人见状不妙,灰溜溜地离开了。危机解除,林微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沈知行,心里五味杂陈:“你怎么来了?”

“收到你的消息,就过来看看。”沈知行的眼神有些闪躲,从竹编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星图挂饰,“这个……给你的展位添点装饰。”

挂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北斗七星的位置编得格外用心,北极星的位置留着一个小小的空缺。林微言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设计和当年他们未完成的星图模型一模一样。

“谢谢。”她接过挂饰,声音有些沙哑。

“微言,快过来!”陆则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媒体朋友们想采访你和老匠人们。”

林微言点点头,将挂饰小心地挂在展位最显眼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走向人群。沈知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欣慰又忐忑。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解开误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他终于有机会重新站在她身边,一起面对风雨。

市集渐渐进入高潮,林微言的展位前人头攒动。老匠人们的现场演示吸引了大量观众,体验区排起了长队,大家都跃跃欲试。陆则的直播也收获了不错的流量,弹幕里充满了对传统工艺的赞叹和支持。

相比之下,苏家那边的人气渐渐回落。虽然依旧热闹,却显得有些空洞。他们的标准化产品在真正的匠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苏曼琪站在展位前,看着不远处热闹的景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别生气,我们还有后招。”周明在她耳边低语,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等着看好戏吧。”

林微言正忙着给观众讲解竹编技艺,突然听到一阵骚动。只见几个穿着便服的人冲进展位,声称接到举报,他们的作品侵犯了苏家的知识产权,要求立即停止展示和销售。

“你们胡说!”李师傅气得发抖,“这些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怎么就成了苏家的知识产权?”

“就是,这分明是敲诈勒索!”围观的观众也纷纷抱不平。

领头的人拿出一份文件:“我们有专利证书为证。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就只能报警处理了。”

林微言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才是苏家真正的杀招。他们利用现代法律,将传统技艺据为己有,这是对非遗传承最恶毒的攻击。

就在这时,沈知行站了出来:“我有证据证明这些技艺早在苏家申请专利之前就已经存在。”他从竹编袋里拿出几本泛黄的账本和照片,“这些是几十年前的竹编作品和记录,上面的纹样和技艺与我们现在展示的完全一致。”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苏家的无耻行径。记者们的镜头对准了那些证据,闪光灯不停亮起。领头的人见状不妙,想要偷偷溜走,却被愤怒的观众拦住。

“把他们的专利证书拿出来看看!”有人喊道。

“我看就是伪造的!”

“必须给老匠人们一个说法!”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直到警察赶到才渐渐平息。虽然事情暂时得到解决,但林微言知道,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苏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想出各种手段来打压真正的非遗传承。

夕阳西下,市集接近尾声。林微言的展位前依旧热闹,不少人在购买竹编作品,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和关注真正的青川竹编。老匠人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们成功了。”陆则走到林微言身边,语气里带着疲惫却充满喜悦,“直播流量破了纪录,还有几家媒体想做后续报道。”

林微言点点头,目光却投向远处的沈知行。他正默默地收拾着散落的竹篾,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他的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你。”林微言走到沈知行身边,轻声说。

沈知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笑容:“应该的。保护青川竹编,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他犹豫了一下,“那些证据……你看了吗?”

林微言点点头,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逐渐融化:“我看了。但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好好谈谈。”

“好。”沈知行的眼中充满期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我们……把话说清楚。”

林微言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在社团活动室里认真编织的少年,心里的坚冰终于开始破裂。她轻轻点头:“好。”

远处的苏家展位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凌乱的现场和散落的传单。周明和苏曼琪站在广场角落,脸色阴沉地看着这边,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我们不会输的。”苏曼琪咬牙切齿地说,“青川竹编的话语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周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更恶毒的计划。他知道,想要彻底打垮林微言和那些老匠人,必须拿出更狠的手段。

夜色渐浓,市集彻底结束了。林微言和团队成员、老匠人们一起收拾现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虽然经历了波折,但他们用初心和坚持赢得了尊重和认可。

“微言,明天我把老账本和照片送到你那里。”沈知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些都是重要的证据,或许能帮你彻底揭穿苏家的阴谋。”

林微言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沈知行,四年前的事情……我可能误会你了。”

沈知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编平安扣,“这个给你,就像当年我爸说的,竹子有记忆,会记得每一个用心编织的人。”

林微言接过平安扣,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有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她知道,解开误会的路还很长,面对的挑战也还很多,但只要他们坚守初心,携手同行,就一定能守护好青川竹编的未来。

月光下,竹编平安扣在手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心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而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苏家的阴影依旧潜伏,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但此刻的林微言,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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