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打水了，”池菀顺着他的话平静回答，“我想早点把猎物换好，等他回来之后就能做饭，省得耽误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鬣狗尸体上，神情坦然。
“不用多，够我们俩今晚吃的就行，您看着给就好。”
可那双眼睛却悄悄抬起，快速扫了一眼溯晨的脸色。
她根本没指望用一条鬣狗换什么好东西。
毕竟在部落里，这类猎物并不算特别稀有。
她真正的目的，是不想让陆圪知道她的空间罢了。
她最近在空间里存了不少尸体和物资。
若是直接带回营地，迟早会引起怀疑。
而通过交易的方式，把猎物“换”成肉和果子，一切就显得合情合理。
拿鬣狗换，他就不会发现她带回来了尸体。
这是她思虑再三后最稳妥的做法。
溯晨没再多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明明脸上还沾着明珠国留下的黑斑。
可那笑容却暖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定了定神，终于点头。
“你等会儿。”
没多久，他就扛着一块肉出来，手中还拎着筐野果。
那肉是整块切割下来的。
油汪汪的，泛着淡金色的光泽，一看就是野牛或大鹿的腿肉。
纹理分明，肥瘦相间，香气隐隐散发出来。
分量沉得惊人，差不多有池菀的一半重。
哪怕是最强壮的雄性扛着走一段路也会吃力。
筐里的野果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池菀眼睛一亮，心跳都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肉够她和陆圪吃两顿，而且品质极佳，炖煮煎烤都合适。
更难得的是，这些果子中说不定有可以留种的。
回头挑几颗完好无损的放进空间里，将来就能种出属于自己的果树。
这对她来说，是极其宝贵的资源。
“这么多？太谢谢您了，溯晨族长！”
她伸手去接，想要分担一些重量，溯晨却后退半步。
“东西重，我顺路送你回去。”
他没有看她，目光望向前方小路。
池菀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送她。
她本以为交易结束，各自走开便是。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连声点头。
“那麻烦您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位族长，似乎和传闻中冷酷寡言的样子不太一样。
溯晨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这雌性真懂事。
自己拎着猎物来换吃的，不说苦累，也不贪心，性格还这么温和。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雌性不少。
可像她这样不争不抢、默默承担的，却是头一回见。
为啥她兽夫们不爱惜？
难道仅仅因为她……丑？
他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的黑斑，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平。
可他又想到，即便如此，她的笑容依旧干净明亮。
两人肩并肩走着，脚步不紧不慢。
路上碰到几个雄性族人，瞧见族长竟亲自扛着肉和果筐，跟一个平日无人注意的“丑雌性”走一块儿，都愣住了，眼珠几乎瞪圆。
有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溯晨冷峻的眼神后立刻低下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你爹玄烨在的时候，说过想给你挑个靠谱的伴侣。”
溯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我看你还没和他们正式结契……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你……想换人吗？”
池菀听见这话，脚步猛地一顿。
夕阳的光正斜斜地洒落下来。
她的脸庞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柔和。
她知道溯晨不是坏心眼的人。
至少他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恶意之事。
他的眼神一贯坦然，语气也总是克制礼貌。
可她和陆圪他们毕竟还未解契。
哪怕从前有过误会、争执，可一旦面对外人，她必须站在自己的伴侣们这一边。
“族长为啥这么想。”
她声音变了，嗓音依旧清冷。
“我和我的伴侣们感情特别好，他们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从未动过要换人的念头。”
溯晨盯着她，久久没说话。
然而，他只看到她背对着落日的身影。
那模样，竟比任何天生丽质、容貌绝美的雌性都要刺眼，要耀眼。
他突然觉得能被这样一个雌性死心塌地护着的雄性，真他妈是踩了狗屎运。
他见过很多雌性，在雄性的责骂与冷眼下低头蜷缩，眼神躲闪。
像池菀这样的，明明感受不到对方的体贴与温情，甚至可能长期被冷落，却依旧毫不犹豫地维护他们。
他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没见过第二回。
她的雄性们怎么能忍心让她独自扛下一切？
就因为脸上有几块斑，肤色不若常人白皙，就嫌弃她？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肯给？
他几乎要为她感到不值。
可池菀都已经亲口否认了，他已经说得够多了。
再继续追问下去，反倒显得他多管闲事。
“我说多了。抱歉。不过以后你要是遇到难处，随时来找我。能帮上忙的，我绝不推辞。”
池菀礼貌地点头，动作规矩。
她知道，这份善意或许是真诚的。
可在这片土地上，真心未必有用，承诺更易随风而逝。
她跟溯晨不过是偶然的一次相遇。
彼此之间本无交集。
他愿意主动开口帮忙，池菀心里已经万分感激了。
能得他相助，已是意外之喜，更不想因此牵扯出什么麻烦。
两人一路走来，谁都没有多言。
没走多久，池菀便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是陆圪。
他身形挺拔，背对着巷子口，双手抱臂。
陆圪其实早就打完了水，把陶罐稳稳地搁进屋里，又顺手整理了灶台。
做完这些后，他便站在门口，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巷子深处。
当他的视线终于捕捉到池菀和溯晨并肩走来的身影时，心口猛地一沉。
尤其是看到溯晨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肉和果筐。
陆圪胸口那团火“腾”一下就窜上了喉咙。
池菀，是他名分上的雌主！
即便两人之间的契约注定不会长久。
可在这之前，她仍是属于他的雌性！
别的雄性不仅靠近她，还公然为她拎东西，甚至走得如此亲近。
这让他难以忍受。
溯晨走到屋前，没有多看陆圪一眼，只是把手中的肉、果筐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他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地扫向陆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