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快点!AI的自检程序三分钟后就要重启了!”
苏轻墨焦急的声音透过微型骨传导耳机,像一枚冰锥扎进林殊的耳蜗。
汗珠顺着额角的皱纹滑落,滴在陈旧的金属管道内壁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林殊的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备用端口。前两次错误的尝试,已经让墙壁上一个针尖大小的指示灯闪烁了两次红光。第三次,静默警报将直接通往魏玄的个人终端。
“闭嘴,小丫头。”林殊在心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嘴上却连一丝喘息都未曾泄露,“你当这是你家楼下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体力消耗而带来的心悸。越是这种时候,手就越要稳。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只是,这新时代的玩意儿,实在是不怎么讲“规矩”。
面对那个罕见的军用级防盗螺丝,林殊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慌乱。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感慨一个老朋友的不请自来。他从鞋底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拈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特种合金。这是他当年从某个号称固若金汤的欧洲博物馆里“借”出来的纪念品,压箱底的宝贝。
没有开不了的锁,只有不够巧的手。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片合金在他布满老茧的指尖翻飞、折叠,不过几秒钟,就变成了一个与那梅花形内芯完美契合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与自己心跳融为一体的声响。螺丝应声而开。
林殊如同一只年迈却依旧优雅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入一片由服务器指示灯组成的、闪烁的星海——琼玉阁的安保中枢。
“嗡嗡”的低频噪音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他一眼就锁定了苏轻墨在图纸上标记的那个物理网络接口,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微型路由器,准备连接。
“蜂巢”指挥中心,网络战室。
“亮了!”苏轻墨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半截,指着屏幕上一个由灰变绿的图标,兴奋地对身旁的楚肖喊道,“老家伙得手了!牛!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妙手’!”
“别吵。”楚肖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他的任务完成了,我们的战争才刚开始。”
他的屏幕上,一幅错综复杂的网络拓扑结构图瞬间浮现,如同由光线织成的地狱地图,每一条线路都通往不同的数据深渊。
“知道了知道了,冰块脸。”苏轻墨吐了吐舌头,重新坐下,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该我们这对‘锤与影’登场了!”
几乎在林殊拧开螺丝的同一瞬间,琼玉阁会场之内,陈暖暖也完成了她的“开锁”。
那股由数十种绝望、痛苦、恐惧交织而成的精神海啸,已经无法再动摇她。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堤坝,而变成了一张主动撒出的蛛网。
她的精神力如水银泻地,无声地铺满整个会场,轻柔地“触摸”并标记每一个痛苦的源头。
左前方,三号玻璃展柜,那只外表完美无瑕的银狐,内心却在重复着被电击的混乱与恐惧。
头顶上方,悬挂在水晶灯下的黄金鸟笼里,金丝雀在哀鸣自己的翅(翅膀)膀为何如此沉重。
后台方向,更远处,是数十个铁笼里传来的、嘈杂而密集的哀嚎……
一幅立体的、包含了精确位置、物种类别、情绪强度的“痛苦地图”,在陈暖暖的脑中迅速成型。
“女士们,先生们!”
主席台上,尉迟雍的演讲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他享受着台下敬畏而贪婪的目光,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聚光灯“刷”地一下,聚焦在舞台中央一个巨大的、被天鹅绒幕布覆盖的玻璃展柜上。
“进化是伟大的,但也是冗长而低效的。”尉迟雍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而我们,只是将这个过程,变得更高效,更完美!”
幕布揭开!
台下爆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惊叹与掌声。
展柜里,一只皮毛仿佛由月光编织而成的银狐,正安静地蜷缩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美得令人窒-息。
“‘月光’,我们‘创世纪计划’的杰作之一。”尉迟雍骄傲地介绍道,“它对所有已知的犬科病毒,拥有百分之百的物理免疫力。它,就是完美的化身!”
“天哪,太美了!”
“我出五千万!美金!”
“这已经不是宠物了,这是艺术品!”
听着耳边热烈的议论,陈暖暖的眼神却冰冷如霜。
她的“精神地图”上,那只被命名为“月光”的银狐,是所有光源中最亮,也最痛苦的一个。
她闭上眼,在那只银狐的位置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出口被她用精神力标记为刺目的血红色——那里,是她从银狐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的、被那个疤脸男人注射不明药剂的地方。
一个潜在的物证突破口。
而此刻,安保中枢内,林殊的脑门上,冷汗再次渗出。
他面前的服务器面板上,一共有三个外形完全相同的备用接口。
“老林,听着,”苏轻墨的声音冷静得像机器,“秦简的情报,只有一个是连接核心系统的检修端口,另外两个是陷阱,会触发物理警报,你有三次机会。”
“收到。”林殊低声回应,小心翼翼地将微型路由器的接头,插向第一个端口。
墙上,那个微型指示灯,闪了一下红光。
错误。
林殊的心沉了一下,拔出接头,插向第二个。
又是一下红光。
“老林!”苏轻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AI防火墙的自检程序还有六十秒就要重启了!重启会扫描所有物理端口!你再不接进来,我们都得玩完!”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殊看着最后一个端口,一滴汗从他的下巴尖,悄无声息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