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薇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人,竟是块软中带硬的石头。
哼,装模作样的!
靖川哥哥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呢?
旁边一直安安静静喝茶的林稚鱼,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
萧芷薇撇了撇嘴,很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她眼珠一转,干脆就不再搭理谢苓了,直接伸手,一下子就拉住了魏靖川的胳膊。
她的动作亲昵又自然,带着熟稔和一些娇滴滴的嗔怪。
“靖川哥哥,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咱们去演武场比划比划呀!”
“我倒要瞧瞧,你在京城待了这么久,练功有没有偷懒!”
说着她就想拽着魏靖川往演武场那边走。
她这么做,既是在宣誓主权,也是一种无声的驱逐。
魏靖川离开用巧劲拂开了她的手,但面对她比试的请求,他不好推拒。
他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瞅向谢苓。
殿下……会不会生气?
萧芷薇这丫头,真是太能瞎闹了。
可她是萧伯伯的女儿,萧伯伯为了父亲而死,他无论如何都得对她多几分宽容,更何况几年未见,他也确实想看看她的武功现在如何了。
谢苓接收到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靖川,去吧。”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了魏靖川台阶,却让萧芷薇心里更不舒服了。
什么叫“去吧”啊?
搞得靖川哥哥好像是她的跟班似的!
哼!
萧芷薇心里不服气,手上的劲儿又加大了些。
“走呀走呀!靖川哥哥!”
“咱们赶紧去!”
魏靖川没辙了,只能被她连拉带拽地朝着演武场的方向去了。
他一边走,还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谢苓一眼。
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歉意。
谢苓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在演武场互相切磋,萧芷薇一边打,嘴上还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的笑容,恢复了之前明媚开朗的样子,时不时还传来她的娇笑声。
魏靖川也慢慢放松下来了。
两人招式你来我往,有几分刀光剑影,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危险。
林稚鱼放下茶杯,带着笑意,出声赞叹了一句。
“魏统领好俊的身手啊。”
“萧姑娘也不错。
谢苓收回目光,嘴角也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嗯。”她轻轻应了一句。
魏靖川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萧芷薇虽然年纪小,但底子不差,在这方面的天赋也很出色。
这两人,算是相得益彰。
不过……
谢苓挑了挑眉梢,视线重新落在萧芷薇那张笑容明媚的脸上。
年轻的姑娘,对喜欢自己的男子,总想展示自己最耀眼的一面。
林稚鱼这时候才把茶杯放下,挪到谢苓身旁,揶揄地笑道:“殿下,那个萧姑娘,好像是把您当成情敌了。”
谢苓也笑了:“看出来了。”
林稚鱼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怎么办呀?”她偏头,用看戏的眼神瞅着谢苓。“殿下,您要不要回应一下啊?”
谢苓却是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神态依然从容。
“无妨。”她声音轻缓,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女孩的小心思而已。”
“由得她去吧。”
“是我的就是我,不是我的,就只是过眼云烟。”
林稚鱼眸光闪动,带着笑意轻轻点头。
林稚鱼这话音才刚落,谢苓唇边那抹笑意尚未散去。
亭外的气氛,却倏地一变。
只见一个凌云堡的弟子脚步匆匆,穿过演武场,径直走到刚刚来到演武场的魏凌霄身旁,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禀报了几句。
魏凌霄原本含笑地看着儿子与故人之女切磋,霎时间就沉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那弟子躬身退下。
演武场上的魏靖川和萧芷薇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爹,怎么了?”
魏靖川收剑入鞘,几步走到父亲跟前。
魏凌霄脸色铁青,冷哼一声。
“哼,锦州府的那位赵刺史,带着漕帮的沙通天,上门拜访来了。”
他口中的“拜访”二字,说得又冷又硬。
萧芷薇一听,那张明艳的小脸也垮了下来,嘟囔道。
“他们来做什么?”
“肯定没安好心!”
魏凌霄没理会她,只对魏靖川说:“你先招待谢姑娘她们,我去会会这两个不速之客。”
魏靖川眉头紧锁:“父亲,我与您同去。”
这时候谢苓已经从亭子里站起来了,缓步走了过来,声音清冷沉稳。
“魏盟主,我们与你一道去吧。”
“我也想见识见识,这锦州的父母官,是何等风采。”
……
午后的阳光,透过会客厅高大的窗棂,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厅堂里,一派庄重肃穆。
上首主位,端坐着气势沉凝的魏凌霄。
他的左手边,是魏靖川。
谢苓与林稚鱼坐在正厅后面,二人面前设了一道檀木雕花屏风,既能将厅中情形一览无余,又能巧妙地隐去身形,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客座上,两个人大喇喇地坐着。
一个,是锦州刺史赵汝成。
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皮白净,下颌留着一小撮精心打理过的短须,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官场上浸淫多年的精明。
他身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服,补子上绣着云雁,端的是一副朝廷命官的派头。
另一个可就粗野多了。
那是漕帮帮主,沙通天。
这人胖得不成样子,圆滚滚的,感觉都要把身下的太师椅给撑满了。
一张脸油光满面,眼睛像铜铃似的,闪着凶悍贪婪的光。
他穿着一身特别亮眼的绸缎衣服,披着毛皮大氅,腰上系着根镶金嵌玉的带子,手指上戴满了玛瑙翡翠的戒指,活脱脱一个土财主。
赵汝成端起茶碗,轻轻撇了撇浮沫,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官腔。
“魏盟主,久违了。”
“本官此次前来,一是听闻少盟主回府,特来道贺。”
他顿了顿,眼神往魏靖川那边瞟了一眼。
“二来嘛,也是为公事。”
“近来城西的矿区和漕运沿线,似乎不太平。”
“不知魏盟主,可知晓一二?”
“若是魏盟主无暇管理,就交回给我府衙好了。”
这魏凌霄,仗着自己武林盟主的身份,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官府放在眼里了!
城西的矿区,和锦州城的码头,是先帝在世时,为了安抚日益加剧的江湖争斗而交给武林盟管理。
然而时移世易,如今的江湖在魏凌霄的管辖下,已经稍有闹事者,赵汝成心里就不得劲了,想方设法想要拿回管辖权。
他在心里冷笑着,眼神里却是一片公事公办的表情。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沙通天就立刻接了上来,那嗓门又粗又响,透着一股子江湖人的匪气。
“是啊!魏盟主!”
他一拍大腿,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三颤。
“咱们漕帮的船,就在你魏盟主的地盘附近,可是损失不小哇!”
“这事儿,魏盟主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从前,沙通天哪里敢跟魏凌霄叫板,可他现在有赵汝成给他撑腰,自然硬气不少。
他心里头得意得很,看向魏凌霄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图穷匕见了。
连那些侍立在旁的凌云堡弟子,都感觉到了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