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的不是周、孙两人的死,而是害怕,不知这公主什么时候会对他下手。
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进来。
“老爷啊!不好了!府衙的官兵把......把慈幼局给围起来了!”
“什么?”
王德发浑身的肥肉一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那批‘货’呢?”
“还没来得及运走!”
王德发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完了。
全完了。
“烧!”
王德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瞬间变得面目狰狞。
“把后院库房里所有的账本,都给我烧了!快!”
“一张纸都不许留!”
他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着,朝着自己的书房就冲过去了。
还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
几乎是王府乱起来的同一时间。
两队暗卫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同一个目标扑过去了。
慈幼局。
魏靖川一身玄衣,满脸冷厉。
“攻。”
十几个精锐暗卫立时闯了进去。
那些平常耀武扬威的管事和打手,在这些暗卫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一击。
魏靖川一脚踹开地窖的大门。
霉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黑暗中,几十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着门口有光亮的地方看过来。
那些个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都惊恐地瑟缩在角落里,满眼惶恐。
魏靖川的心,忽然疼得厉害。
他把剑收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了很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吓人。
“别怕啊。”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现在没事了。”
***
另一边。
王家的大宅子里。
浓烟已经从后院的库房冒起来了,带着纸张烧焦的刺鼻气味。
沈墨和鬼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王府的屋顶上。
鬼影压低声音,有点兴奋。
“沈先生,这个死胖子这是狗急跳墙了呀。”
“咱们是直接就冲进去杀个痛快,还是?”
沈墨的目光,越过那些慌乱奔走的人群,紧紧地盯着王德发那间亮着灯的书房。
“他现在烧的这些东西,都是故意想让咱们看见的。”
“真正重要的东西,他肯定是要留着保命的。
“这也是,为什么殿下杀了周显仁和孙志明,到现在还留着他狗命的原因。”
“走。”
两人身形一闪,悄悄瞬间潜入了书房的阴影里。
书房里,王德发正发疯似的将一卷卷账册、一沓沓信纸扔进火盆。
火光一照,他脸上全是汗。
鬼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想把王德发给解决了。
沈墨轻轻摇了摇头。
他要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王德发好像扔东西扔累了,一下子瘫坐在太师椅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他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墙边那幅“猛虎下山图”前面,伸出手在那猛虎的左眼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三下。
“咔哒。”一声轻响。
书架动了,缓缓地往一边移开,露出了后面一堵严丝合缝的墙壁。
王德发又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方镇纸,在地面某块不起眼的青砖上,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依次敲击。
“轰隆隆……”
墙壁上,一扇暗门,应声而开。
里面黑乎乎的,深不见底。
王德发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举着烛台走了进去。
就在暗门快要重新关上的当口。
两个黑影,一先一后,闪进去了。
鬼影反手一点,门轴上的机关被他用一根银针卡住。
密室不大,可金银堆得满满当当。
王德发没有理会那些财宝,而是径直走到最里面,从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盒子里,取出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叠用油纸包好的信件。
他抱着这些东西,就跟抱着自己的命似的。
“只要有这些玩意儿在,只要京城里那些贵人还在……”
“我王德发就倒不了!”
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谁?”
王德发猛地一回头。
他好像听到有呼吸声。
密室里,只有他自己,和跳动的烛火。
“这……这是听错了吧?”
他拍了拍胸口,刚想松一口气。
突然,一只手从他身后的黑影里伸出来,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王大善人。”
一只手,从他身后的阴影里伸出,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好啊。”
王德发吓得浑身僵硬,他想大喊,可喉咙像被塞住了一样,什么声儿都发不出来。
鬼影乐滋滋地从另一边绕出来,还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别白费劲了,我把你的哑穴给封了。”
“我家先生,有话问你。”
沈墨伸手从手里把那些账册和信件拿了过来。
他就着烛火,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第一本,是贩卖孩童的账目,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个孩子,被卖往何处,用作何种“药引”,银钱又是如何流入孙志明的私库。
第二本,是和官员往来的密账,每一笔款项,都对应着一次江南官员的升迁或贬谪。
接着看第三本……
沈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本账册上,记录的不再是银钱,而是一批批的军械。
镔铁、箭簇、强弓、甲胄……
每一笔,都与兵部下发的军饷数额,有着巨大的亏空。
而那些亏空的军饷,则化作了白花花的银子,通过地下钱庄,流向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吴维,太子府赞事,另一个是李全,翊坤宫太监总管。
这两个在京城里的死对头,在这江南里,竟然有着密不可分合作。
两个权臣,将江南变成了他们两人的钱袋子......
沈墨颤抖着手,拆开了那个油纸包。
里面有几封信,是兵部尚书吴军亲手写的。
其中一封信里,赫然写着:
“……北境苦寒,战事吃紧,吴振雄将军屡次上书求援。然,此人乃镇南候旧部,非我等同路人。可将那批‘次品’运往,以充军数。若其战败,正可削弱镇北侯一系之兵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只因吴将军不属于崔家,也不属于柳家部下,所以两家这才合起伙针对吴将军。
他们不是输给了敌人,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沈墨双眼赤红,一下子揪住了王德发的衣领子,将他肥硕的身体提了起来。
“告诉我!”
“这些……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