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刚做的,京兆府及其周边区域安全升级与商业开发一体化方案。我算过了,只要您肯投资,不出半年,就能让京兆府的年收入,翻上三番!这份方案,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房租了。”
顾晏尘看着这个满脑子生意经的小家伙,再看看他手里那份思路清晰的商业计划书,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他接过那份商业计划书,珍而重之的收进袖中,又将房契,重新塞回了云知夏的手里,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方案,我收下了。房契,你也必须收下。”
他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就当是...你替我管家的薪俸。”
云知夏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捏着那几张纸,只觉得比千斤的黄金还要烫手。
……京城里因为安阳公主跟宸贵妃的决裂,闹得满城风雨。
云知夏却在京兆府的后衙里,过上了难得的清静日子。
那三位“荣誉合伙人”,也像是约好了一样,没有上门打扰。
只是,每日的“投喂”,却从未间断。
靖王府送来山珍海味,京兆府送来朝堂简报,而慕容熙则更为直接。
这日,他扮作商贩,又一次溜进后院,笑嘻嘻的递给云知夏一张纸条。
“丫头,这是你要的东西。”
云知夏展开纸条,上面是慕容熙手下百晓生探听来的最新消息:安阳公主回宫后,大闹长春宫,跟宸贵妃彻底撕破了脸。
皇帝震怒,却只是罚了公主禁足,对贵妃未做任何处置。
“宸贵妃的母家,在南境手握重兵。皇帝这是敲山震虎,还不敢真的动她。”
慕容熙摇着扇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云知夏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烧尽,心中一片清明。
看来,皇帝的底线,比她想象的要高。
就在这时,柳钰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姑娘,宫里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王总管。”
云知夏的心,猛的一沉。
“他说...陛下龙体抱恙,数日未曾进食。太医院束手无策。陛下...点名要您,即刻带上两位小主子,入宫...侍疾。”
侍疾。
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的压在了云知夏的心头。
又是试探。
云知夏的指尖,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娘亲。”
云小墨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严肃,“这是个陷阱。风险指数,高达九成。”
云小暖也抱紧了娘亲的腿,小脸煞白,声音里带着哭腔。
“娘亲,我闻到了...好可怕的味道。皇宫里,有好多好多伤心的小人儿在哭,它们说...有人要死了。”
云知夏蹲下身,将两个孩子紧紧搂进怀里。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陛下想看戏,那我们就...好好唱给他听。”
说完,她便牵着两个孩子,毅然决然的登上了那辆前来“迎接”她的宫车。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皇帝斜倚在龙榻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
宸贵妃跟裴砚之分立两侧,演得一出好戏。
一见到云知夏,宸贵妃便尖着嗓子发难:
“云知夏!定是你这个妖女,使了巫蛊之术!”
裴砚之也痛心疾首:
“陛下,此女心机深沉,断不可信啊!”
云知夏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领着孩子跪倒在地。
“臣女云知夏,携二子,叩见陛下。”
皇帝缓缓抬眼,沙哑开口:
“你可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臣女知晓。为陛下,诊病。”
云知夏垂下眼帘,“可今日,臣女不想为陛下诊脉。臣女想为陛下...熬一碗粥。”
“熬粥?”
宸贵妃嗤笑出声,“你当这是你家后厨吗?你到底是何居心!”
云知夏却只是安静的看着龙榻上的皇帝,声音清澈。
“陛下,您之‘病’,非药石可医。病根在心,不在身。心病,还需心药医。而这世间最好的心药,莫过于一碗...家常的白粥。”
她的话,让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他的母妃,亲手为他熬的那碗什么都没加的白粥。
那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准。”
皇帝缓缓的闭上眼,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很快,小炉砂锅备齐。
云知夏亲自淘米生火熬粥。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行云流水。
米香,渐渐弥漫开来,竟奇异的安抚了殿内所有人的焦躁不安。
一个时辰后,粥好了。
云知夏盛出一碗,亲自端到龙榻前。
“陛下,请用粥。”
皇帝看着眼前这碗平平无奇的白粥,眼神复杂。
“你就不怕...朕说这粥里有毒?”
云知夏笑了。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当着所有人的面,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陛下,这粥里,只有臣女的一片赤诚。”
皇帝看着她,终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碗粥。
温热的米粥滑入腹中,那股熟悉的暖意,仿佛驱散了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所有阴霾。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皇帝放下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清明了许多。
“好粥。”
他看着云知-夏,只说了两个字,却比任何赏赐,都更有分量。
就在这时,云小暖迈着小短腿,跑到龙榻前,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踮起脚尖,努力的递到皇帝面前。
“皇上伯伯,吃糖。”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糯,“我娘说,吃点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皇帝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那颗早已被权谋磨得坚硬无比的心,竟没来由的软了一下。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颗糖。
一股朴素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甜得,让他眼眶,都有些发酸。
“粥已用完,病也当去。臣女,是否可以告退了?”
云知夏再次跪倒在地。
皇帝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朕的皇家养生堂,还缺一位主事之人。从今天起,你和你的孩子,就留在宫里吧。”
这是阳谋。
皇帝用天大的恩宠,将她和孩子,彻底困在了这座金色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