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更麻烦了,说不定还得连累咱们一大家子。”
“说得对。”
赵苏苏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咱们安顿下来,再慢慢谋划也不迟。到时候,我想让哥哥去考科举。他脑子灵,底子也不差,只要肯下功夫,未必不能闯出一条路来。你也别闲着,一块儿跟着学!别看现在咱们日子苦,可谁说将来就不能翻身呢?我觉得你们俩加起来,比那徐阳强太多了。”
“那当然!”
陆子吟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发亮。
“我陆子吟可不是吃素的!新年快乐啊,赵苏苏!愿咱们的日子,从今往后天天都像今天这样甜,有饭吃,有衣穿,有人陪着说说话,心里也踏实!”
“不只是今天甜,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赵苏苏望着他,笑得眼弯弯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看,咱们现在不也一步步在往前走吗?只要人齐心,路总会越走越宽的。”
尽管这个年头冷清得近乎凄凉。
村里人走得七零八落,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可赵苏苏却觉得,这是她这些年,过得最踏实、最安心的一个年。
陆子吟也同样觉得暖心。
往年每逢过年,他总是被亲戚们当作外人晾在一旁。
饭桌上没他的位置,屋子里没人跟他搭话。
他就像个多余的人,连一句“新年好”都听不到。
可今年不一样了。
有人记得他,有人愿意陪他守岁,一起吃顿热乎饭。
大年初一。
天刚蒙蒙亮,天边还泛着鱼肚白。
寒气尚未散去,赵青山和陆小小就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了。
他们手里还提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新鲜水。
赵苏苏也没赖床。
她一向警醒,一听动静就醒了,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主要还是因为陆子吟受伤了。
这几日走路还得扶着墙,动不动就喊她拿这个拿那个,想使唤她干活。
可她才不惯着他!
该做的事她做,但想让她当丫鬟似的伺候他?
门儿都没有!
于是,等大家都收拾停当。
三人在堂屋中央坐下,生起了小炭炉,暖意慢慢升腾起来。
练完早功后,没人再拖延时间,正式开始认字读书。
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抱怨。
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年月里,能有人教读书识字,简直是梦都不敢梦的事。
多少人家的孩子,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而他们如今有机会坐在一起,捧着旧书本,一笔一划地学,已是莫大的福分。
这一学,赵苏苏才发现,她哥赵青山,还真是块读书的料!
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虽然后来荒废了十多年。
可那些记忆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一遇雨露就破土而出。
一点拨,他立马就通,理解得又快又准。
新教的字,念一遍就能记住,写两遍就熟。
陆小小呢,则是另一种天赋。
他对数字天生敏感,不管加减乘除,还是记账算利,一听就懂,一学就会。
哪怕陆子吟只教最基础的算法,他也能自己琢磨出更简便的路子来。
有时候,他还会提出些连陆子吟都没想到的问题。
这份天赋,真是藏都藏不住。
轮到她自己,赵苏苏发现自己倒是啥都会一点,识字算术都能跟上。
可要说突出,却哪一样都不够拔尖。
读字的速度不如哥哥快,理解也慢半拍。
算账呢,又拼不过陆小小那飞快的脑筋和精准的心算能力。
三人各有绝活,互有长短,却又能互补。
赵苏苏坐在桌前,看着哥哥认真写字的侧脸,看着林野禾低头演算的专注神情,心里悄悄冒出了一个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也许,他们真能闯出点名堂来。
也许,他们真的能在这乱世之中,靠着读书、靠着手艺,一步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陆子吟一边教,一边自己偷偷地学。
他看着赵苏苏和两个孩子认真学习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紧迫感。
毕竟三个人学得太快了。
再不抓紧时间补上自己的不足,他真的怕哪天就被问住了。
有时候,孩子们会突然抬头问他某个字怎么念,某句话什么意思。
若是答不上来,不仅丢脸,还会让他们失望。
所以他趁着他们练字的时候,自己也悄悄翻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
不懂的就偷偷记下来,等夜深人静时再细细研究。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装模作样撑场面了。
只有真正掌握了知识,才能配得上“先生”这两个字。
他和赵苏苏商量过,等上路逃荒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有学问的人,请人家继续教书。
哪怕花些银钱,或是用粮食换,也绝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业。
路上虽苦,但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
当然,那都是后头的事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初二回娘家,赵苏苏带的礼物沉甸甸的。
不是因为爹给了她钱。
而是陆子吟昨晚悄悄塞进包袱里的粮食。
他知道赵苏苏家里困难,去年秋收不好。
今年开春更是青黄不接,怕他们过年没得吃,便把家里存的米面匀出一半,又从牙缝里省出两斤肉,全都包了进来。
他没声张,只是默默做完,临行前还特意叮嘱她。
“别说是我给的,免得多想。”
以前她以为男人不过是娶了她,过日子罢了。
可如今她才明白,他是真的在替她家里着想。
她和陆子吟刚踏进家门,脚还没站稳,许玉珠就紧跟着来了。
如今她气色红润,脸颊丰盈,再也不见当初瘦得脱相的样子。
头上两根银簪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她笑得跟开了花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一边走还一边唤:“姐姐,姐夫,你们可算来了!”
赵苏苏心里直犯嘀咕。
长风镖局怎么还不动手?
她记得那日探听到的消息,说镖局的人已在暗中布置,要查徐阳勾结流寇的证据。
如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是计划有变?
还是对方察觉了什么?
她不敢多想,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姐姐,姐夫好些了吗?”
许玉珠凑上前,语气亲热得近乎刻意。
“听说你前阵子伤着了,可把我急坏了。这大冷天的,还硬撑着陪你回娘家,真叫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