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琇有些不解,上前问道,“国公爷为何这样说,可是有什么不妥?”
舒国公摇头叹道,“老夫千算万算,竟没有想到,竟早变成了他的猎物。”他向郭琇道,“哪里还有咱们的人!他早将北苑收入囊中,若神不知鬼不觉全换成他的人,我们怎会知道?我早该料到,他收了北苑,定有图谋。怪我一时不察,竟着了他的道。”
郭琇不敢相信,试探着问道,“国公爷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原本就是他设下的局?”
舒国公一脸苦笑道,“郭运使,老夫与你打一个赌,常平仓里的茶货定不止你记的这些。白员外此举,是想将我们这些人都钉死在北苑,永不得翻身。”
这时,下人给郭琇端来一碗冰镇沙糖菉豆,又向舒国公道,“大姑娘身子不爽快,姑爷现在正在后院陪着。”
舒国公听了,只点了点头,他此时满心算计着常平仓的事。
毕竟运筹多年,很快便有了主意,“郭运使且先回去,若有人问常平仓的事,你便推出去,来个死不认账。即便常平仓有再多的茶货,也不是你亲手搬运的。”
“国公爷,但我身为两浙路转运使,我……我便是首犯,罪责头一个便跑不掉的。这可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舒国公看了一眼郭琇,只见他慌成一团,额头上不住地冒汗,
“常平仓里的东西,你原本就没有经过手。你出具的交引文据,也只不过是正当的货物交引,谁能说那些东西都是你私运的?可有何证据能证明?”
舒国公想了想,又道,“货,是市舶司的人私扣了,再通过商家转运出来的。半路上虽有个闪失,也更与你不相干,横竖你是不知情的,即便查出来,你最多只是失职,罪责且轮不到你来背。”
郭琇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礼,他终于松了口气,不由得摊在凳子上,一脸苦笑,
“国公爷,这几日我心里七上八下,几乎夜不能寐。眼看我离中枢就仅剩一步之遥了,若是这时有个闪失,我……我岂不功亏一篑?”
舒国公听到郭琇这样说,心里有些不乐意,似乎察觉到,郭琇巴结自己、贴着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混个中枢的官职。
见舒国公脸色不豫,郭琇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有些尴尬,咽了口唾沫,赶紧找补,
“国公爷,我可是对您最忠心耿耿的,您是知道的。十几年来,我无一日不想着您,为您鞍前马后,里里外外奔波着。您记得吗?有一次咱们的货在庆州榷场出了事,偏巧我家小儿子病了,我都顾不上回家瞧一眼。连夜就带着人跑到庆州去了,硬是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将事情都料理妥当了,我才回来。国公爷,若说对您的忠心,我排第二,没有人敢说是第一的。”
郭琇开始表起了忠心,他一脸真诚,几乎就要让人相信,他是天底下最忠实不贰的。
但舒国公毕竟是老狐狸了,他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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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运使,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我自然心里更清楚。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吧,咱们又不是后院的妇人,闲来无事,翻什么旧账。”
舒国公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将郭琇撇到了一边。
郭琇呆了一刻,又赶忙站起来,凑到舒国公跟前,
“国公爷莫要怪下官,只是下官这心里实在没底,只求国公爷瞧在往日下官一心办事的份上,救我一救吧。”
郭琇的姿态十分低,舒国公叹了口气,对他道,
“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且问你,若真是那市舶司的韩晚攀扯你,你觉得,开封府的鞫司官会相信吗?开封府是最讲证据的地方,他们要的是人证和物证俱在,若韩晚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那么他就是胡乱攀扯,更不值一提。”
“可是……”
“没有可是!郭运使,你莫要像个妇人一样,慌了手脚。我只教你一句话:他韩晚懂得如何利用翻异,你郭运使就不会用吗?”
郭琇瞪大了眼睛,“翻异?国公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实在免不了要往开封府走一趟,你也不要将自己留在那里,想个法子,寻个由头,将你送到御史台去。到了御史台,便是开封府,也问不得了。到那时,我们再做什么,也更容易下手。”
舒国公一番解说,郭琇又琢磨了一刻,才终于恍然大悟,
“我懂了!国公爷的意思是,即便韩晚将我攀扯住了,也不要急,因为他手里没有我半分证据。我就算是进了开封府,也一样可以斥责他,再利用翻异这个法子,将我们两个送到御史台。”
听了郭琇的话,舒国公终于笑了,他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郭运使,你只消记住一条:不要留在开封府,尽快将案子弄到御史台去。到了御史台,我便有法子将你弄出来。”
说着,他喝了一口茶,又叮嘱道,“这几日先不要来了,地契和银钱尽快转出去,免得被开封府盯上。”
郭琇答应了,还想再问时,却见舒国公阖上了眼,要闭目养神,他便只得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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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郭琇离开了,舒国公转身来到后院,贺正廷早等在一边,
“岳父的话,小婿都听到了,若是常平仓有失,或许我们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我妹夫王文禧是三司商税案后行官,我叫他到三司架阁上,将常平仓的库存货物数量改一改,神不知鬼不觉地,若能平账最好,若不能平账,也不会将数额相差太多,这般或许能够解了岳父的担忧。”
舒国公想了一刻,答道,“不妥,咱们不知道他究竟放了多少东西。依我说,让你妹夫以三司的名义,去常平仓清点库存。理由嘛,就说元丰库要储备物资,要从常平仓转运一些。高邮军和元丰库是一起的,这种理由,开封府也不能阻拦。”
贺正廷听了,点头答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