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西南方向的废汽修厂遮得只剩个模糊的黑影,只有偶尔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像钝刀刮过铁皮,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黄鼬是第一个被惊醒的,它原本蹲在西侧篱笆旁打盹,鼻尖突然捕捉到缕熟悉的铁锈味——不是农舍铁丝的淡锈,是废汽修厂钢管特有的浓锈,还混着点红土的潮气。
它猛地窜起来,小爪子踩在结着薄霜的土上,留下串慌乱的浅印,没跑两步就停住,嘴里叼着根半寸长的钢管碎片,锈迹里沾着点红土,是从篱笆下的草里扒出来的。
它转身往瓦房方向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尾巴绷得笔直,连平时总翘着的尾尖都垂了下来,跑到林砚脚边时,还用爪子狠狠扒了扒她的裤腿,像是在说“出事了”。
林砚刚拎着裂柄小铲准备去检查窖温,指尖还沾着昨晚守夜时凝结的露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见黄鼬这副炸毛的模样,她立刻握紧铲柄往西侧篱笆跑,军刀的刀柄在腰间撞出轻响,每一步都踩得又快又稳——经历过太多次突袭,她比谁都清楚,黄鼬的异常从不骗人。
刚到篱笆旁,林砚的呼吸就顿了顿——新换的两根木桩上,各嵌着一道深深的划痕,划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红土,是废汽修厂特有的土色,最深的地方能没过指甲盖,显然是用磨尖的钢管硬生生划出来的。
最外侧的铁丝上,挂着片撕碎的黑布,布角歪歪扭扭绣着个“爪”字符号,针脚粗糙却刺眼,和之前破庙墙上、窑厂砖窑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像是在刻意留下“我来过”的标记。
“它昨晚肯定来过,没碰活套,就是故意留痕迹挑衅。”林砚用指尖摸了摸划痕,指尖能感觉到钢管划过木头的粗糙纹路,“距离又近了,现在估计只有一百五十米,晨雾散了就能看见它的棚子。”
她往西南方向望了望,雾里隐约能看见个凸起的黑影,比昨天更清晰,不用想也知道是腐行者搭的简易棚。
张梅抱着育苗本和支破损的温度计跑过来,帆布包上的葫芦瓢没系紧,里面装的碎冰晃得“哗啦”响,她跑得太急,差点撞在篱笆上。
“窖温还好,3c,湿度18%,通风笼的布没松,”她把温度计塞给林砚,目光刚落在木桩的划痕上,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育苗本差点掉在地上,“这……这是腐行者划的?它昨晚真来了?没撬萝卜窖吧?”
没等林砚回答,张梅已经慌慌张张往萝卜窖跑,蹲在窖口反复检查——铁皮没被撬的痕迹,通风笼稳稳插在窖壁里,撒在土上的碎冰还化了些,湿土透着凉意,她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从帆布包里掏出半截炭笔,在育苗本上飞快地写:“末日第81日晨间紧急记录——异常事件:1.西侧篱笆木桩2道划痕(深度0.5cm,宽度0.3cm,钢管切割所致,残留红土与废汽修厂土色一致);2.铁丝悬挂‘爪’字破布(黑布材质,绣线为生锈铁丝,符号与此前腐行者标记同源);3.篱笆下发现钢管碎片1枚(长1.5cm,直径0.2cm,锈迹严重)。腐行者动态:距农舍约150m(晨雾中可见棚顶轮廓),无主动攻击行为,仅留标记挑衅。萝卜窖状态:窖温3c(稳定在适温范围),湿度18%(正常),块根芽尖停止生长(0.1cm),淀粉层厚度1.4mm(较昨日增厚0.1mm)。风险等级:中高(腐行者主动缩短距离+留下威慑标记,未触发现有陷阱,具备一定反陷阱意识)”,写完她的手还在抖,炭笔在纸页边缘留下道歪扭的黑痕,连字迹都比平时潦草。
陈溪拎着半袋草木灰和捆带刺的藤蔓过来,藤蔓是今早天没亮就去西北断墙后砍的,枝上的刺尖还泛着青绿色,没完全晒干,带着点韧劲。
她蹲下来,用军刀把藤蔓上的刺削得更尖,刀刃划过刺尖时发出“咯吱”的轻响,“我奶奶以前在山里种庄稼,对付敢偷食的野物,就往篱笆上缠带刺的藤,”她边说边往篱笆上缠藤蔓,每缠一圈就用细藤条在木桩上绑紧,刺尖朝外,像给原本光秃秃的篱笆装了层锋利的铠甲,“这藤叫‘铁线藤’,刺硬得能划开兽皮,腐行者的钢管划过来会被刺勾住,要是它敢用爪子扒,保准能划烂它的皮肉。”
缠到有划痕的木桩时,藤蔓的刺勾破了陈溪的手心,渗出血珠,她没在意,只是往伤口上抹了点草木灰,灰粒沾在血珠上,瞬间止住了血,“这点小伤不算啥,等会儿让腐行者尝尝这刺的厉害。”
她又从布包里抓了把草木灰,绕着划痕周围撒了圈,灰粒落在霜化后的湿土上,形成道淡白的圈,“它下次来,踩在灰上会打滑,更容易触发活套,就算没触发,灰也能留下它的脚印,咱们能知道它从哪个方向来。”
苏野扛着军刀和根粗钢管过来,钢管是昨天在废汽修厂附近的碎石堆里捡的,锈迹斑斑,却还结实,能当临时的防御武器。
“我用蓝光扫过腐行者的棚子,”她把钢管靠在篱笆上,指尖的淡蓝微光轻轻晃了晃,往西南方向飘去,光带穿过晨雾时,还泛着细碎的亮,“棚子旁堆了五根磨尖的钢管,每根都有成年人胳膊粗,还有两块半米宽的废铁皮,应该是想当盾牌用,挡住咱们的攻击。”
她突然停住,蓝光猛地亮了些,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还有个新发现——棚子旁边有个微弱的能量信号,和之前那只变异腐行者的信号同源,但强度弱很多,应该是只普通腐行者,估计是它从其他地方招来的同伴。”
林砚心里一沉——之前只有一只变异腐行者,虽然危险,但至少能应对,现在多了普通腐行者,说明它开始召集同伴,这绝不是好兆头。
“不能再用之前的普通活套了,得升级陷阱,”她抓起石桌上的两捆粗铁丝,铁丝是之前从废五金店捡的,生了层薄锈,却比细铁丝结实三倍,“光有活套不够,得做带刺的铁丝圈,再准备燃烧弹,它敢靠近就烧退它,让它知道咱们不好惹。”
她把铁丝剪成半米长的段,每段都缠上陈溪带来的铁线藤,刺尖朝外,然后把缠好藤蔓的铁丝弯成直径十五厘米的圈,圈口留着活结,活结的触发绳绑在木桩上,“这圈只要套住它的腿,刺就会扎进皮肉里,它越挣扎,刺扎得越深,比普通活套管用得多。”
黄鼬见大家都忙起来,也没闲着,叼着剪好的铁丝段,一根根递给林砚,偶尔用爪子扒扒散落在地上的草木灰,把撒歪的灰圈扒整齐。
它的小鼻子时不时往西南方向嗅,一旦有风吹来铁锈味,就对着那边低吼两声,耳朵竖得笔直,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哨兵,连之前总挂在嘴边的红薯都忘了要。
张梅缓过劲来,也加入了加固陷阱的队伍,她在每个新做的铁丝圈旁插了根细竹枝,竹枝顶端绑着白色的碎布,是从旧衣服上撕的,在晨雾里格外显眼,“这样咱们自己人路过时,看见白碎布就知道下面有陷阱,不会误踩,”她摸了摸竹枝,又往圈口撒了点碎冰,“碎冰化了会让土变滑,腐行者踩进去更难挣脱,就算没套住,也能让它摔个跟头。”
刚加固到一半,西南方向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钢管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腐行者特有的“嗬嗬”声,不算近,却足够清晰,像在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苏野的蓝光立刻转向,光带拉得很长,像条细长的银线,穿过晨雾往腐行者棚子的方向延伸,过了几秒才慢慢收回来,脸色比之前更沉了。
“它把一根磨尖的钢管扔到了离篱笆一百米的地方,钢管上还绑着块黑布,和之前挂在铁丝上的一样,”苏野的指尖泛着冷光,“这是在试探咱们的反应,想看看咱们会不会因为钢管靠近,要是咱们冲过去捡,旁边的普通腐行者就会趁机偷袭篱笆。”
林砚没动,只是把手里的铁丝圈绑得更紧,活结的触发绳拉得笔直,“别理它,越反应,它越觉得咱们怕了,”她压低声音,怕被腐行者听见,“继续加固陷阱,等咱们的带刺铁丝圈和火沟做好,它再来就是自投罗网。”
陈溪也加快了缠藤蔓的速度,铁线藤的刺勾破了她的袖口,她只是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小臂上之前被蛞蝓爬过的痕迹,“再快些,雾快散了,它能看见咱们的动作,得在它下次试探前做好准备。”
中午的日头终于晒散了晨雾,西南方向的腐行者棚子看得格外清楚——棚顶是用废铁皮拼的,歪歪扭扭却能遮雨,棚边立着两根磨尖的钢管,像两根威胁的长矛,普通腐行者的身影在棚口晃了晃,很快又缩了回去,显然是在盯梢。
林砚蹲在篱笆旁,检查新做好的五个带刺铁丝圈,每个圈都缠满了铁线藤,刺尖泛着冷光,活结的触发灵敏度也调整到刚好——只要有重物踩上去,立刻就能收紧。
“再在圈里撒点碎冰,”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剩下的碎冰,均匀撒在每个圈口的土上,“冰化了会让土变泥泞,腐行者的爪子陷进去,更难挣脱。”
张梅趁着太阳好,去复查了萝卜窖的状态,通风笼的粗布被风吹掉了一半,她赶紧重新塞好,还找了根细藤条把布绑在笼口,“刚才的西风有点大,得绑紧点,免得冷空气进太多,窖温降太低,”她把温度计贴在窖口的土上,刻度停在2.9c,“还好,没低于适温下限,萝卜的芽尖也没再长,淀粉层又厚了点,没受腐行者挑衅的影响。”
陈溪则在篱笆外侧挖了道半尺宽、一尺深的浅沟,沟里铺了层晒干的狗尾草,草上撒了点煤油——是从柴房剩下的半桶里倒的,刚好够铺满整条沟。
“这是备用的火沟,”她把干草铺得均匀,避免有的地方没草,“要是腐行者带着普通腐行者一起冲过来,就点燃干草,火沟能挡住它们的路,还能烧到篱笆上的铁线藤,让刺变得滚烫,扎在腐行者身上更疼。”
下午的时候,腐行者又发起了第二次试探——这次它没扔钢管,而是让普通腐行者往篱笆方向扔了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砸在最外侧的铁丝上,发出“哐当”的巨响,震得铁丝嗡嗡响,却没触发任何陷阱。
普通腐行者扔完石头就往棚子跑,动作比之前快了些,显然是怕被攻击。
“普通腐行者就是个诱饵,”苏野的蓝光紧紧盯着棚子的方向,“变异腐行者躲在棚子后面,手里握着磨尖的钢管,刚才光带扫到它的动作,像是在准备偷袭,要是咱们刚才去追普通腐行者,它肯定会冲过来。”
林砚没让大家轻举妄动,只是把之前准备好的五个燃烧弹摆在石桌上,每个燃烧弹的引线都缠得很短,方便快速点燃,“再等等,它现在还在试探,没摸清咱们的陷阱,迟早会忍不住自己过来。”
她往西南方向望了望,普通腐行者又在棚口晃了晃,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动静。
傍晚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黄鼬原本蹲在篱笆旁打盹,突然对着西南方向狂叫起来,声音比之前更急促,然后往最外侧的铁丝圈跑,用爪子狠狠扒了扒圈口的草。
林砚和苏野赶紧跑过去,只见铁丝圈的活结被碰开了一点,上面缠着几根黑褐色的粗毛,是腐行者身上特有的,旁边的草木灰上还有个浅浅的脚印,只有前半部分,显然是腐行者踩上去又立刻缩了回去,没敢完全踩实。
“它刚才偷偷过来试过陷阱了,”林砚握紧了腰间的军刀,指尖能感觉到刀柄的凉意,“没敢踩实,应该是怕被缠住,却没放弃,还在观察咱们的防御。”
张梅赶紧在育苗本上补写:“17:30腐行者秘密试探陷阱——残留黑褐色粗毛3根(长度2-3cm,疑似变异腐行者毛发),浅脚印1枚(仅前掌部分,爪尖痕迹清晰),未触发带刺铁丝圈;当前防御状态:5个带刺铁丝圈(完好),1道火沟(干草+煤油准备就绪),燃烧弹5个(引线短,可快速点燃);萝卜窖状态:窖温2.8c(稳定),湿度17%(正常),蚜虫无复发,叶片舒展。”,写完她抬头往西南方向望,棚子里已经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像是在准备夜里的行动,也可能是在煮东西,烟雾顺着西风飘过来,带着股淡淡的焦糊味。
夜里的守夜比昨晚更紧张,林砚和苏野轮流盯着西南方向,每人守两个时辰,陈溪则守在火沟旁,手里握着根点燃的火把,随时准备点燃干草,张梅负责每隔一小时去复查萝卜窖的温度,确保窖温稳定。
黄鼬蹲在篱笆旁,眼睛在夜色里泛着淡绿色的光,只要西南方向有一点动静,就会对着那边低吼,尾巴绷得像根弦,连打盹都只敢闭一只眼。
凌晨两点的时候,西南方向终于有了大动作——先是传来钢管拖动的“咯吱”声,然后是两道模糊的黑影从棚子里出来,普通腐行者在前,手里拿着块废铁皮当盾牌,变异腐行者在后,手里握着磨尖的钢管,脚步放得很轻,显然是想趁夜里偷袭。
“来了!”苏野的声音带着点急促,指尖的淡蓝微光瞬间亮起,直射普通腐行者的眼睛——淡蓝色的光在夜色里格外刺眼,普通腐行者“嗬嗬”叫着,脚步乱了,手里的铁皮也掉在了地上。
林砚没等腐行者反应过来,立刻点燃了火沟里的干草——干草遇煤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苗窜起半米高,形成一道火墙,挡住了腐行者的路。
普通腐行者最怕火,往后退了两步,刚好踩进最外侧的带刺铁丝圈里,活结瞬间收紧,铁线藤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