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观察着云锦的神色,继续道:
“而负责将这批军械转运至西域,并设法混入锦瑟阁商队的人……似乎与一个活跃在西域与靖朝边境、名为‘沙狐’的走私头目有关。巧的是,这个‘沙狐’,与孔雀商会的一位大管事,往来甚密。”
大食工坊,沙狐,孔雀商会!线索环环相扣,直指百里鸢!
云锦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慕容公子此言,可有证据?”
慕容翊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青铜令牌,放在桌上。
“这是在下一名手下,偶然从‘沙狐’一名心腹身上所得,乃是其身份信物。至于他与孔雀商会往来的账目证据……在下还在设法收集,想必不久便会有结果。”
他看着云锦,笑容意味深长:“王妃娘娘,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在下与那百里鸢,在商场上也有些过节。若能借此机会,助王妃一臂之力,扳倒这个共同的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屏风之后,萧辰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慕容翊!他果然没安好心!借献线索之名,行挑拨与示好之实!他竟敢当着我的面,对锦儿献殷勤!
云锦看着那枚青铜令牌,心中快速权衡。
慕容翊提供的线索,与她之前的猜测和萧辰查到的方向吻合,具有一定的可信度。但他如此积极地插手此事,目的绝不单纯。
是单纯为了打击百里鸢,还是另有所图?比如……进一步获取她的信任,甚至……离间她与萧辰?
她抬起眼,看向慕容翊,目光清明而冷静:“公子的线索,本宫记下了。至于合作扳倒对手……”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疏离的警告,
“商业竞争,各凭本事。此案涉及国法,自有朝廷律例与王爷定夺,本宫不便插手过多。公子好意,心领了。”
她既未完全接受,也未断然拒绝,保留余地,也划清界限。
慕容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这位摄政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冷静、理智,不易被外界所动。
他笑了笑,也不纠缠,收起令牌:“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辞,若再有消息,定当及时告知王妃。”
送走慕容翊,花厅内只剩下云锦一人,以及屏风后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萧辰从屏风后大步踏出,周身气压骤降,恍若寒冬骤临。
他面色阴沉似铁,眼底翻涌的墨色几乎要将眼前人吞噬。未等云锦开口,他已然欺身近前,一把攥住她纤细腕骨。
“你可看清了?他慕容翊何等心思!”声音自齿缝间挤出,裹挟着凛冽寒气与压抑不住的妒火,“抛些虚实难辨的线索,便想在你面前卖好!锦儿,此人心术不正,你当远离!”
云锦抬眸望入他翻江倒海的眼底,那里有怒,有忧,更有怕失去她的惊惶。
她心尖那点因他强硬而生出的涩意,竟在这般目光中悄然消融,化作一片温软。轻叹一声,如羽拂心湖。
她非但没有退却,反而顺势向前一步,主动偎入他怀中。双臂柔柔环上他紧窄的腰身,侧脸轻贴他胸膛,隔着一层衣料,感受其下那颗心脏狂躁剧烈的搏动。
“我知晓。”她声音轻轻,却字字清晰,落在他心间,“他目的不纯,我岂会不知?只是……辰哥哥,”
这一声“辰哥哥”,唤得又轻又软,带着久违的依赖与缱绻,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点冰水,瞬间在萧辰心湖炸开惊天波澜。
他浑身猛地一僵。这个称呼,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恋,是独属于两人最亲密时,亲近时的……已许久未曾这般唤他。
此刻听闻,积攒的滔天怒意与酸醋,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狂躁的风暴在即将席卷之际,被她这轻柔一击,硬生生遏住了势头。
她仰起脸,眸光清亮如秋水,倒映着他有些失措的俊容,“信我,辰哥哥,我知分寸,懂进退。这世间,”
她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他左胸心口,感受那沉稳有力的跳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唯你一人,重逾我命。”
“锦儿……”
萧辰喉结剧烈滚动,所有斥责的、警告的、霸道的话语,尽数堵在喉间,消弭于她这全然信赖的姿态和直击灵魂的告白之中。
她主动的靠近,温软的躯体,清浅的呼吸,以及那一声声“辰哥哥”,汇成最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他所有理智的堤坝。
心底那头因嫉妒而狂啸的凶兽,顷刻间被驯服,化作无尽的爱怜与渴望。
他猛地收拢双臂,将她更紧、更狠地嵌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神魂,永生永世不分。
“锦儿……我唯一之爱……”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痛楚,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难以自持的悸动。
俯首,灼热的唇便印上她微凉的眉心,带着虔诚的珍惜。
然,这份珍惜只持续短短一瞬。怀中温香软玉,气息交缠,她难得的主动与依赖,如同最烈的催情之药,点燃他压抑已久的所有渴望。
吻,开始失控。
从眉心蜿蜒而下,掠过轻颤的眼睫,沾湿微烫的脸颊,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再次覆上那双他思念若狂的樱唇。
这一次,不再是方才在书房那般带着确认与掠夺的粗暴,而是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热情,与深入骨髓的眷恋。
他清冽的龙涎香与她将她密密包裹。渐渐在他狂热的引领下……
“锦儿……我的锦儿……”他含糊地在她唇间低喃,“不许想他……不许信他……你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霸道的宣言混着灼热的呼吸,烙印在她耳廓与颈侧。
不知过了多久,爱意汹涌不休,翻涌着骇人的欲望,但那份狂怒的阴鸷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餍足的、浓烈的深情。
他看着怀中人儿星眸半阖,双颊酡红,唇瓣微肿……,一副被他疼爱至极的娇慵模样,心中最后一丝因慕容翊而起的芥蒂,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后的无尽爱意与满足。
“记住你的话,”他拇指再次抚上她红肿的唇瓣,动作却轻柔,声音沙哑得致命,“这里,这里,”指尖依次轻点她的唇,她的心口,“皆是我的。”
云锦气息未平,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事后的慵懒与全然的顺从。
得到回应,萧辰眼底最后一丝阴霾尽散。动作却带着珍视的热情,准备继续。
“王爷……”云锦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唤我什么?”他垂眸,目光灼灼。
云锦脸颊更红:“辰哥哥……”
萧辰满意地勾唇,将她轻轻置于柔软床榻之上,伟岸身躯又随之覆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锦儿……”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后怕和委屈,“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我不会离开你。”云锦重复着之前的承诺,仰起头,主动吻上他紧抿的薄唇。
这个吻,给予他安抚和确认……而他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继续……的珍惜和深情缠绵。
窗外,月色悄然爬上枝头,清辉漫过窗棂,悄然窥见这一室刚刚平息的风暴与升温的缱绻。醋海翻波终被爱意抚平,然,潜藏的暗流,却从未真正止息。
果然!次日凌风从北境速回,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花厅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爷,王妃,急报!我们找到的那个‘沙狐’……及其手下十七人,在昨夜……被灭口!现场留下了幽冥司的标记!
另外,京城传来消息,庆元帝……下旨,要求王妃即刻回京,接受三司会审!”
“灭口?幽冥司标记?三司会审?”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下,瞬间将花厅内那点短暂的温情击得粉碎!
萧辰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眼中血色弥漫,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好!好一个幽冥司!好一个墨阎!竟敢如此挑衅本王!”他声音冰冷,带着滔天的杀意,
“灭口?以为这样就能死无对证?做梦!”
云锦的心也沉了下去。对方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显然是要将线索彻底斩断,坐实她的罪名!
而庆元帝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旨要求三司会审,无疑是迫于朝野压力,甚至可能……是某些人暗中推动的结果!
一旦她回京踏入三司会审的公堂,即便萧辰权势滔天,想要完全掌控局面,也将变得极其困难!
“王爷,我们……”云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萧辰。此刻,他们必须并肩作战。
萧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目光锐利如鹰。
“影煞,立刻加派人手,沿着沙狐这条线,给本王往深里挖!他经营多年,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重点查他近半年的所有往来账目、接触人员,尤其是与西域、与京城方向的联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到新的证据!”
“是!”影煞领命,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