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与绣衣卫之间,早有恩怨。
阿棠想到了这一点,顾绥当然也想到了,但此事与他们要追查的事情无关。
孟惊雷利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霍平仓,成功的隐藏在了幕后,躲过了这一劫。
再要找到他,就难了。
霍平仓知道自己这次麻烦大了,心中还抱着最后一点期待,“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能不能放过我姐姐和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孙彪最后瞥了他一眼,示意人把他放下来,带下去,霍平仓浑身是伤,无力站着,只能脚尖拖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路。
“把那对母子送回去。”
马砼发了话,狱卒立马去办。
他们一走,此处就剩下顾绥一行人,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上司,马砼和孙彪等人心里都有些打鼓。
他们知道顾绥的目标是诈死的孟惊雷。
但这么一闹,人是肯定找不到了。
谁能想到霍平仓这么缺心眼,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大人,您看……”
事情办完了,咱们要不要先出去,这地牢里怪阴冷的。
顾绥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其他人在后面跟着,个个紧张不已。
阿棠坠在最后面。
路过倒数第七间水牢时,不经意的一瞥,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过去,再定睛一瞧,除了深处那抹被吊起来的黑影外,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她脚步不自觉地停下。
望向粼粼水波之后,里面关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动了下,铁链搅动水面,发出一连串的激荡声。
“棠姐姐,你在看什么?”
许久不见的小渔出现在她身侧,阿棠乍惊后很快平静下来,她抬起下颌朝里面点了下,小渔凑近去看,乌漆嘛黑的也没有什么啊。
“姑娘?”
陆梧原本走在阿棠前后,听不到动静后扭头一看,发现她站在甬道前,盯着一个牢房发呆。
他忍不住折返回去。
连叫了两声阿棠才反应过来,旁边的小渔噘着嘴瞪着陆梧,怪她打扰了她们的‘二人世界’。
“你在看什么?”
陆梧好奇的往里面瞧,小渔飘在他身侧,与他视线齐平,一道往里面看,一边看,还一边回头看他。
阿棠随口诌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水牢里湿寒,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霍平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到霍平仓这个名字时,里面传出了细微的动静。
“霍平仓虽说被人利用,但袭击绣衣卫是事实,光凭这一道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
陆梧唏嘘不已。
所以为什么说人在交朋友的时候要擦亮眼睛,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啊。”
阿棠意味深长的对着水牢里说:“我总觉得霍平仓帮孟惊雷的理由太牵强,你说,会不会他也有想救的人,而这个人,就在绣衣卫手里。”
里面的水花声陡然加重。
陆梧一无所察,摸着下巴道:“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要不是同仇敌忾,他凭什么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去触绣衣卫的霉头。”
“要不,我回去把他揪出来再审一审。”
阿棠道:“好啊。”
她答得太利索,反倒让陆梧哭笑不得,“我就那么一说,卫所的案子还是让他们自己办吧。”
“走啦。”
陆梧催促,阿棠最后深深的往里面看了眼,收回视线,跟着他们出了地牢,一踏出那道门,阳光洒在身上,顿时驱散了那股阴寒之气。
暖融融的。
马砼作为绣衣卫驻汝南的最高指挥使,不得不硬着头皮出现,询问顾绥下一步的打算,可要他们再配合行动。
“密档室怎么走?”
顾绥一句话让所有人愣住。
孙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大人要查阅什么密卷,下官着人去寻。”
“不必,我自行去查。”
顾绥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查阅的事情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他们就不再往上凑,说了个位置。
他记住后,转身看向阿棠。
“走吧。”
话落,等着阿棠走到近前,才不紧不慢的抬脚往前行去,这一趟陆梧和枕溪就不便跟着了。
马砼看到顾绥要带一个女子去密档室,当下要拦,被旁边深知他脾性的孙彪眼疾手快的拦住,孙彪对他连连摇头。
那是谁!
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连枕大人对其言听计从,肯定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他们有些猜测。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存在,真要出了事,上面未必会保他!
被他这么一拖,马砼上头的热血冷静下来,后怕的舒了口气。
示意他松手。
孙彪对他笑了下,松开手,两各自整理了一番。
“两位大人。”
马砼对枕溪和陆梧道:“我那儿有一些珍藏的好茶,两位大人若闲来无事,不如赏个脸,一起喝点?”
枕溪对此很无所谓。
打发时间而已。
径直答应。
陆梧知道公子怀疑卫所中有人与上面勾连,能有时间与他们多来往,多观察,这也是好事。
遂也应了下来。
顾绥和阿棠并肩走在小路上,气氛有些沉默,阿棠想了想,决定与他道个歉。
“此前在地牢,我……”
想来容易说起来就有些无从开口,她怎么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顾绥看出她的窘迫,眸中的冷意淡了些。
温声道:“你不必觉得抱歉。”
阿棠:“……”
“我明白你心存仁善,不忍稚儿受苦,但许多事,你有你的原则,绣衣卫,也有绣衣卫的底线。立场不同,谈不上对错。”
就好比顾绥。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这般行事。
可光凭着一腔磊落和清白,是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的,所以,该利用的人还是得利用,只能尽量周全。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不喜欢。”
阿棠侧首凝视着他,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面孔,顾绥闻言止步,愕然的看着她。
似是被她笃定的话语刺到。
过了许久后,他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