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岫说完这话,大家才反应过来。
确实,这前姑父三个字听上去十分奇怪,张闻音定了定,随后开口,“就叫谢叔吧,旁的似乎更不合适。”
张家俩兄弟才不在乎这些,立刻就出声道。
“叫什么都成,只要姑姑不介意,谢叔不介意,我们更不会介意!”
“两个小滑头。”
牛氏点了点儿子的头,“祖宗啊,这次去可别再丢我的人了,最好是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这样以后说亲也算是有个正经的营生,别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那种可没好人家的姑娘瞧得上,愿意嫁!”
她苦口婆心的样子,逗笑了在场众人。
两兄弟手一摊,随后笑嘻嘻的就回了句,“放心吧,只要有您和父亲在,那些好人家的姑娘就是看不上我们哥俩也看得上您这个做婆母的。”
“可恶!生了两个讨债的!”
牛氏眼含羡慕的盯着谢云岫,随后把目光转到了张闻音身上,不禁感叹道。
“还是你有福,得岫丫头这么一个孩子,往后什么好日子过不上啊?”
“嫂嫂放心,等你真要挑儿媳妇的时候,我同你一起看,保准给你选个和岫丫头一样,能让你过好日子的!”张闻音打趣道。
牛氏苦笑,孩子们的福还是孩子们自己享吧,她只盼着两个儿子能有出息些,这样就算是自己闭眼了,她在地下也不担心他们过不好这日子。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很快这事就商议好了。
怕出其他差池,他们赶着就去谢谨言新添的那宅子,正好遇上他准备出门。
看到张家人都来了,谢谨言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上前看了一眼张闻音就问道。
“商量好了?”
“嗯,他们俩都想试试,所以我就先带来给你看看,真能收下的话明日就去如何?”
“这有什么不行的,明日卯时三刻在弩坊署门口等我就是。”而后看了一眼张家两兄弟,倒是也不抬架子的又补充道,“我不是什么严厉的师傅,但我也容不下偷懒的人,你们二人若是吃不了苦或者是撒谎,我可不会轻饶,听见了吗?”
他表情还算严肃,但并非恶狠狠的那种。
张家俩兄弟没由来的就是很信服,点点头,眼神中都带着些期待和崇拜,见此,张闻音在心中感叹一句,看样子,这俩孩子怕是找到合适的路子了。
不过,见谢谨言一口应下,并没有说任何为难的话亦或者是需要交换的条件时,她还是有些许意外的,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如此,于是主动提了一句。
“你进弩坊署也定是费了些周折的,就这么带他们俩去,倒是我们占便宜了,要不我们捐点银两或者旁的什么,这样对其他人你也好有个交代。”
谢谨言挑眉看了他一眼,“贿赂我?”
“话干嘛说这么难听?”
“那就省省力气,两个小子而已,这点权利我这个署令还是有的,况且我也不白带,如果真是好苗子,日后也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若不是,张家也欠我个人情,何乐不为?”
张闻音见此,也就不再多言。
谢谨言的算盘打得并不简单,他深知张闻音如今最在乎的除了女儿就是娘家人,只要自己与他们建立起无限紧密的联系,他就不怕自己没借口出现在张闻音面前。
更有甚者,还能通过别人的嘴给自己换换形象,一本万利的事!
因此,脑子里全是对张家两兄弟到来后的各种安排与调动,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同时,觉得他们的姑姑唯有自己可以相配才好。
而这些,张闻音并不知晓,只是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背脊有种发烫的感觉,等回头看向谢谨言时,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深意,愈发佐证了张闻音觉得此事有诈的念头。
可为了两个侄儿的前程,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干脆丢到脑后,等谢谨言真来谈条件了再说,现而今最要紧的事是要去崔家,找崔女官和薄云先生将此事解释清楚,即便是不在那儿学了,也不能忘恩负义,得罪人!
马车哒哒的朝着崔家跑去,很快几人就见到了崔女官和薄云先生,并说清楚了来意。
听闻二人要去弩坊署跟着谢谨言学本事,薄云先生一点都不气恼,甚至还笑着说道,“多好的事儿啊,我瞧这两兄弟也是坐不住的性子,正好跟着去练练,强身健体的同时还能给自己也学点真本领在身,不错不错!这步路走得极好,否则在上都这种地方呆久了,不是跟着纨绔子弟们学坏,就是无所事事的成了废人,你们有远见,挺好!”
他的话,让张家人都觉得感动又面愧。
尤其是牛氏,站出来就对他说道,“先生不生气,就是我们的幸,两个孩子这段时日叨扰您许久,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旁的东西怕是俗物伤了您的眼,所以这是我特意着人寻来的前朝孤本,还望您能收下,算是我们的谢礼。”
这东西,早在两个孩子入学的时候牛氏就开始着人打听了。
原本是想等到一年期的时候作为谢礼送来的,结果没想到两个孩子会提前离开,所以就连忙拿着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薄云先生一点都没有为难他们,这让牛氏更加难受,觉得这礼都轻了,想着还要再寻,等又有好的再给先生送来就是。
崔女官闻言,笑了笑。
“张夫人厉害,这谢礼可是先生最无法拒绝的,他平生最不喜金石玉器,唯独对各种孤本珍视的厉害,这东西费了你不少心思和银钱吧。”
“女官见笑了,这东西再好也比不上您和先生对两个孩子的关心,可惜,他俩不争气,注定是没这福气跟着先生再学了。”牛氏语有叹息。
薄云先生眼眸含笑,双手接过那孤本。
仔细看了看,是他没有见过的,一时心痒的厉害,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好好看看。
心情一舒畅,干脆就对着牛氏说道,“也别这么说,他俩若是不走科举路也得识字读书懂些人世道理,这样吧,每旬来找我一日,我单独为他俩授课,不学那些绕脑子的大道理和诗文,就学最入世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