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恭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说:“父皇,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的问题,还请父皇准许儿臣解决此事。”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明帝压着怒火。
李长恭没有立刻说,即便他都安排好了,也没必要现在就把计划说出来。
“十天,朕就给你十天。”明帝很是恼怒:“耽误了送粮去边关的事,朕拿你是问。”
他是真的动怒了,手足相争,竟不考虑大局。
朝臣顿时议论,有人开口:“陛下,十天的时间太紧了。”
“就十天。”明帝不容反驳:“十天后粮食不能按时送出,削爵。”
这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不由得怀疑起明帝昔日对李长恭的扶持帮衬都是假的了,太子翻了那么多次错,明帝最重也不过是当众申斥,可从没说过办不好就废太子的话。
李长恭抱拳,语气平静:“儿臣领旨。”
散朝后他直接就走了,等着他来认错的明帝心里更是恼怒。
“反了,一个个都反了。”他在立政殿摔东西,吓得宫女内侍全都战战兢兢,在一旁伺候的邓旭也低头不语。
“自作聪明去算计别人,结果被人家当狗耍,人家挖好了坑等他跳,他就跳,就这还害人?”
“粮饷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提前知道太子要做文章,来告诉朕,朕难道会不严惩太子?不会为他做主?非得出了事情才行,一个个分不清轻重。”
他把龙案上的东西全都摔了仍旧不解气,一想到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犯蠢,心里更是不痛快。
“他就是存心要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有多蠢!”明帝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内侍小心翼翼来到门口,邓旭见了,悄悄过去听了几声,心里有数了,回来后觑着明帝的表情开口道:“陛下,公主醒了,求见陛下。”
“奉华醒了?”明帝顾不上生气了,立刻赶去大宁宫。
李长昭精神十分不好,脸色苍白,脖颈上仔细包扎着,连坐起来都费力的很。
“起来做什么?快些躺下。”明帝忙扶着她躺下,仔细替她盖好被子:“这都好些天了,怎么还这么虚弱?太医都是干什么吃得?”
旁边的太医不敢应声。
李长昭拉住明帝的手,声音极其虚弱:“父皇,儿臣梦见自己在雾中迷了路,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儿臣,儿臣寻声去找,找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影,刚要追过去,父皇就拉住儿臣,问儿臣为何不回家,迷雾散开,儿臣离着脚下炎炎烈火焚烧的万丈高崖就差一步,再往前走,兴许就真的要离父皇而去了。”
“胡说,你怎么能走在父皇前头呢?”明帝满脸心疼。
李长昭眼圈微微发红:“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了好不好?儿臣本打算等祈福后,求一道平安符再向父皇赔罪,可是这一遭意外实在让儿臣害怕,儿臣害怕自己还没来得及认错就走了,让父皇以为儿臣不懂事,为儿臣伤心,儿臣记得父皇教导的。”
“父皇不怪你,父皇怎么舍得怪你呢?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最疼你。”明帝的眼圈也红了,看着她虚弱成这样都要和自己认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李长昭哽咽着:“我以为...以为父皇不疼我了,我总想,自己要是还是孩子该多好,就算是闯祸了,父皇也不会真的和我生气,不像现在,总惹父皇生气,明明父皇都那么操劳了,我还让父皇不省心。”
“父皇没有和你生气,你是父皇亲自养大的孩子,父皇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明帝替她擦着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李长昭咳了两声,扯到伤口,洁白的纱布上再次渗出血迹。
明帝脸色大变:“奉华,太医,太医!”
太医要上前,李长昭却用力拉住明帝的衣袖:“父皇,儿臣好困。”
“不能睡,奉华,你听话,绝对不要睡,父皇陪着你,不能睡知道吗?”明帝急的不知所措。
李长昭依旧不放手,声音越发虚弱:“儿臣虚活十八年,就领了储英馆一件差事,也未办好,报父皇养育之恩,儿臣...惭愧。”
她彻底晕了过去,拽着明帝的手猛地一松,明帝的心跳都险些停止:“奉华!”
邓旭赶忙把他扶开,好让太医施救。
明帝腿都软了,坐在一旁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太医们忙忙碌碌,养大李长昭的记忆一帧帧变得无比清晰,心疼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悲痛让明帝几乎窒息。
“传旨。”他声音低沉轻颤:“李行褫夺世子封号,杖行一百,发配边关为奴,梁王教子无妨,降为上乡伯。”
知道李长昭去开元寺是为了给自己祈福时他就后悔轻恕了李行,如今看着李长昭命悬一线,他所有的愧疚和怒火只能朝着梁王府发泄。
邓旭领旨后立马就去了,很快,满宫皆知李长昭不好了。
消息传到行宫,皇后立刻回宫。
算计再多,她也是李长昭的母后,该有的态度必须有。
凤驾抵达宫城时,立马有人来报:“娘娘,清河郡主跪在宫门前。”
“哦?”皇后有些惊讶。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见见,清河郡主已经来到了车外,她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哭的好不可怜:“娘娘,娘娘,阿行他不是有心伤公主的,求娘娘开恩,他本就身体不好,杖行一百会要了他的命的,求娘娘开恩。”
帘子微微掀起,皇后看着她,眼中尽是怜悯:“公主是陛下掌上明珠,她在危在旦夕,陛下震怒,本宫也没办法,先前陛下只说速去边疆,已经开恩,但公主玉体有伤,陛下爱女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心疼李行,陛下自然也心疼公主。”
“阿行是因为臣妇才伤害公主的,臣妇愿意替他受刑,求娘娘开恩。”
皇后叹气:“君无戏言,陛下已经开口,本宫也没办法,回去吧。”
她不再多说,车驾直接越过清河郡主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