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市人民医院那边来函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内容却让周逸尘的心跳漏了一拍。
“进修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开春,三月初。”
李志国看着周逸尘,脸上露出了笑容。
“院里已经研究过了,批复同意。”
这事儿,终于尘埃落定了。
之前虽然院里给了名额,但只要市医院那边的正式文件一天没下来,就总归有点悬着。
现在,是板上钉钉了。
周逸尘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太好了,谢谢主任,谢谢院领导。”
“这是你自己凭本事争取来的。”
李志国摆了摆手,把那张信纸往周逸尘面前推了推。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得准备准备了。”
“接下来的这几个月,要把手头负责的重病人情况,都给我整理成详细的交接资料。”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强调道。
“特别是像12床那种疑难病例,诊断思路、治疗方案、后续的观察重点,一点都不能漏。”
周逸尘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
李志国继续说道。
“还有,科里的日常管理,你也得开始慢慢放手。”
“有意识地把一些决策,放给赵林、钱伟他们去处理,让他们锻炼锻炼。”
“你呢,就在后面看着,负责最后把关就行。”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李志国是在为他离开的这半年时间,提前做准备。
既要保证科室平稳过渡,又要趁机培养下一批能扛事的年轻人。
“好的,主任,我回头就着手安排。”
周逸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李志国看着他这副不骄不躁的样子,眼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小子,真是块好料子。
把事情交代完,李志国站了起来。
“行了,就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继续忙吧。”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康健民这才凑了过来,脸上全是喜色。
“行啊逸尘!市医院的进修,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去的好机会!”
“这下可算是稳了!”
周逸尘笑了笑,拿起桌上那张薄薄的信纸。
纸上的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康健民脸上的笑容,比周逸尘自己还要灿烂。
“这可是市人民医院啊,咱们县里一年都去不了两个!”
周逸尘也跟着笑,心里却很平静。
去市里进修,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现在,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稳稳落地了而已。
他把那张薄薄的信纸重新折好,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挎包的夹层里。
“还得谢谢康老师您和主任平时的提携。”
“哎,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跟我可没关系。”
康健民摆着手,心里是真为这年轻人高兴。
他端起茶缸,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觉得今天这茶叶都比平时要香。
周逸尘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窗外。
阳光正好。
离明年开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这段时间不算短,他还能做很多事。
他心里默默盘算着。
自己现在的医术水平,在县医院里已经算是顶尖了,大概和王德发院长是一个层次。
可这还不够。
要去市人民医院那种地方,光有这个水平,最多也就是个不错的进修医生,学点东西回来。
但周逸尘想要的可不是这些。
他要在那里站稳脚跟,要让市里的专家们都认可他的技术,就必须拿出更强的实力。
他得再上一个台阶才行。
起码,要达到市医院里那些顶梁柱级别的主任医师的水准。
还好,时间足够。
只要他继续努力,半年时间,应该够了。
……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
周逸尘要去市里进修半年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去的。
等他跟江小满端着饭盒坐下的时候,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医院。
甚至连外科、儿科相熟的几个医生护士,都知道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道贺。
“小周,听说要去市里了?恭喜啊!”
“周副主任,厉害啊,以后就是市里回来的专家了!”
羡慕的、祝福的、开玩笑的,各种声音都有。
周逸尘都一一笑着回应。
内科自己科室的人,反应就更直接了。
钱伟几个年轻医生,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周副主任,您也太牛了!”
“就是,以后您可就是咱们县医院的头块牌子了!”
而像赵林,还有护士长陈美丽他们,眼神里除了祝福,更多的还是不舍。
特别是几个小护士,吃饭的时候都围在江小满身边,叽叽喳喳的。
“小满,周副主任一走就是半年,咱们科可怎么办啊?”
“是啊,现在科里一遇到难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副主任。”
“他这一走,感觉咱们心里都没底了。”
江小满听着大家的话,心里甜丝丝的,又有点酸溜溜的。
她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米饭,小声对旁边的周逸尘说。
“逸尘,你听见没,大家伙儿都离不开你呢。”
周逸尘笑了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她的饭盒里。
“我这不是还在吗?还有大半年呢。”
是啊。
还有大半年呢。
大家伙儿一想,心里那点离愁别绪,顿时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要抓紧时间跟着周副主任多学点东西的紧迫感。
……
下午,科室里没有紧急的病人。
周逸尘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总算清静了下来。
他从病案室借出了12床那位“成人斯蒂尔病”患者的完整病历。
按照李志国的要求,他要开始着手整理这些疑难重症的交接资料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周逸尘写得很认真,从患者入院时的症状,到每一次检查的结果,再到他做出诊断的整个思维过程,以及后续治疗方案的调整依据,他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当写到患者后期康复阶段时,他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想起了患者家属当时说的话。
“周主任,他这病了一场,身体虚得很,啥都吃不下,这可咋办?”
当时,他只是按照常规的营养支持方案,建议他们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流食。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