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却叹一口气,看向周贤的目光是恨铁不成钢:“二叔,他这种人言而无信,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周贤摇头:“青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哪儿能真的染上命案。”
徐青玉见他认罪书写得飞快,心里只担心他以后真跑了,剑指董裕安喉咙,“我且问你,今年开春你曾去过通州城找周家二少爷,你们当时在谋划什么?”
董裕安脸色微变。
徐青玉将长剑往前送了一分。
董裕安立刻魂飞魄散,“是二少爷说想学东家做绸缎庄生意!他邀我去做大掌事,还许我干股。”
周贤一楞,万没料到自家侄子挖墙角,他气得踹了董裕安一脚,“那你为何没去!你就是铁了心的待在尺素楼害我是不是!”
董裕安就道:“二少爷年轻气盛,家底不丰,大公子也不知道何年走马上任,我哪儿敢赌!再者后来我听说二少爷沾了赌的毛病,我就更不敢跟他走……”
徐青玉挑眉。
还真是蝴蝶效应。
董裕安注定是她命里一劫。
要不是当初她引诱周隐走上赌博之路,或许周隐早就跟董裕安合伙去了通州。
“我看还是一刀结果了他!他如今知道陶罐死在我手上,绝不能放虎归山!”
说罢徐青玉提剑欲冲。
周贤好不容易将她拉到马车旁边。
董裕安拿笔的手哆哆嗦嗦,一双三角眼一边看纸上的字,一边看向那马车,似乎生怕徐青玉发了狂又来捅他落得个陶罐一样的下场。
一张认罪书写得七零八落。
周贤又拿出印泥让他签字画押。
等他写完以后,周贤才通读一遍,看见上面那几个染坊的名字,心中巨石落下。
他又拍了拍董裕安的肩膀:“老董,你我兄弟情分尽了,以后你别再回青州来,也别想着跟徐青玉作对。”
董裕安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见徐青玉那辆马车车帘紧闭,立刻压低声音朝周贤说道:“东家,我也念你的情,最后提醒你一句:一山不容二虎,徐青玉是潜龙在渊,绝不会安分守己只做一个大掌事。当心这尺素楼将来……姓了徐。”
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
周贤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朝他挥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以后再不要回来。你我兄弟一场,我对你仁至义尽。今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董裕安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董裕安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徐青玉和周贤才相视一笑。
徐青玉倒是希望他这次能真正长点教训,不要再回青州这个地方,不然下一次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董裕安才好。
而周贤则已经拿着董裕安的认罪书在看着,看得很是仔细。
徐青玉就提醒他道:“二叔,我们还需要按照董裕安提供的这份名单找到这些接收官矾的买家,要让他们每个人都亲笔手写一封曾经从董裕安处购买官矾的凭证。”
周贤点点头,问道:“你是担心将来董裕安反水,反咬我们一口?”
“这个董裕安就像是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人。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真到那个时候,他空口白牙一张证词,对比我们这里十几张证词相互印证,我还不信他能翻了天。”
周贤将那张认罪书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好,一抬眼却看见徐青玉已经走到那个土坑边。
陶罐正待在里面,他身上的那些血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血包,只等徐青玉同内应一对上眼神,他便顺势往后一倒,伪装出被徐青玉一刀捅死的效果。
陶罐看见徐青玉走来,立刻双手扒在洞的边缘往上蹦,还一脸邀功的神色:“徐姑娘,今儿个这出戏我演得不错吧?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得再给我二十两银子。”
徐青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微微一挑:“没问题。”
她让人把陶罐拉上来,随后又将二十两银子递给他。
陶罐欢喜得几乎要发疯,徐青玉却突然退后一步,对左右吩咐道:“给我狠狠地打!”
陶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左右的拳头已经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他被打得嗷嗷直叫,在地上抱着头翻滚,大声喊道:“徐青玉!你个天杀的贼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今儿哪里演得不好了?”
徐青玉缓缓踱步,“演得是挺好的。正因为你演得好,才更该打。董裕安走了,你也给我立刻滚出青州城去!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曲善站在一旁,看见陶罐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不由得心跳加速,心中暗想:徐青玉这手段,当真是歹毒得很。
罢了。
罢了。
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惹不起这夜叉啊——
而徐青玉则对周贤解释道:“二叔,陶罐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他为了赌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好在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贪生怕死,咱们这一番威胁教训之下,想必他也不敢再生什么事端。”
周贤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陶罐说到底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真正的麻烦还是那个董裕安。”
“二叔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周贤怀里揣着董裕安的认罪书,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董裕安最后说的那句尺素楼将来姓徐的话。
他不由深深看了那小娘子背影一眼。
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处理完了董裕安的事情,徐青玉向那几个从傅文山那里临时借调过来的人一一道谢。
领头的人叫石头,他如今对徐青玉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些阴阳怪气,只是拱拱手说道:“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徐姑娘尽管还叫我来,我这人最喜欢看热闹了。”
徐青玉笑而不语,石头便带着这些人回去复命。
当傅文山听说徐青玉借石头是去吓唬人的时候,脸色凝重。
石头生怕自家公子误会了徐青玉,连忙帮着解释道:“其实也没真的动手杀人,就是提前准备好血包吓唬那董裕安罢了。我们站得远,也没听太清楚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隐约听着像是尺素楼生意上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