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似乎沉迷赚钱,却不享受花钱的快乐。
女子的手腕纤长嫩白,像是刚出锅的豆腐,一看便知没做过重活——
即使曾是奴婢服侍周家二少奶奶时,也一定过着优渥的生活。
纷飞的思绪间,沈维桢已将她的手绑好,并将活结的一端塞到她掌心:“只要一拉,就能松开。”
果然,不多时,那山贼大当家骑马靠近。
远远望见徐青玉的脸,面上闪过惊喜,“这也算仙女?不过瞧着细皮嫩肉,倒是比附近村妇有滋味。”
他身后只跟着一人。
还未靠近,沈维桢身边的护卫已凌空一箭,精准地从那人耳边擦过。
马匹受惊,猛地跃起,将大当家掀得一个趔趄。
徐青玉与静姝配合默契——
她一拉活结,尘土飞扬,迷住了大当家的眼。
就在他惨叫看不清之际,肩上一沉,沈维桢的剑已压在他肩头。
徐青玉突然改了主意,挥手示意埋伏的人不要靠近——
一来担心对方有后援,二来有些话其他人不便旁听。
趁沈维桢压制住对方的瞬间,她从马车上翻出绳索将人套住,又给先前的那山贼使了个眼色。
那山贼无奈,只好朝同伴后腰踹去,随后那大当家就扑倒在徐青玉面前。
大当家睁开刺痛的眼睛,抬眸便见一位年轻女子和白衣男子——
剑已抵在他喉头。
他慌忙举手投降。
身后的兄弟急忙道:“我已按约定把人带来,快把解药给我!”
徐青玉不理会,半蹲与大当家平视:“为什么派人抓我?”
大当家起初还嘴硬,不肯回答。
沈维桢却没多少耐心,长剑一挑,剑气划破他胸前衣襟。
那随行的山贼连忙劝道:“大当家,全说了吧!这两人心肠比你还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当家狠狠剜了徐青玉一眼,不甘不愿地开口:“我接了一桩生意,要把你活着交给一个姓李的人。”
“姓李?”徐青玉脑中搜索一遍,却想不起得罪过什么姓李的。她故意形容董裕安的模样:“是不是高个子,带点络腮胡,三角眼,看起来很亲和?”
大当家摇头:“我没见过他,只是收到一封书信,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和你的画像,说你这些天必会经过此地,让我埋伏。还给了我一副你婢女的画像…说叫什么静姝的…身手很是了得,要我们避开她行事……”
静姝?
徐青玉蹙眉。
这怎么牵扯到静姝了?
徐青玉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们如何交易?”
大当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怨毒地看了看沈维桢——
那剑始终未离开他的喉头。
他又瞪了手下一眼,“三日后,孟县天仙缘客栈天字号房间。他让我把你锁在那里,到时自会有人来交接。”
徐青玉心想,此人至今无后援,可见确实只带了一人前来。
她朝远处的静姝挥手,片刻后静姝等人骑马而来。
“这人要绑我去孟县交易。”徐青玉对静姝道。
静姝纳闷:“你怎么会得罪这样的人?”
徐青玉笑了笑:“谁知道呢?”她试探着问,“我可能要去孟县停留两三日……”
静姝点头:“无妨,我跟着你去。公子本就是让我来保护你。只不过咱们这几个人手只怕不够,得写信让公子再拨些人手来。”
再多些人手?
可她不想再欠傅闻山的人情啊——
沈维桢也点头,已经招人去青州城送信。
徐青玉则命人绑了那两个山贼。
先前带路的山贼一直索要解药,徐青玉被缠得没办法,只好丢了颗冬瓜糖给他。
那山贼疑惑地问:“这解药……为什么这么甜?”
徐青玉没好气:“吃你的吧,废话怎么那么多?”
徐青玉和沈维桢则朝着孟县而去。
他们担心山贼回去通风报信,于是将山贼手脚全部捆绑,扔进马车,由静姝和另一人负责看守。
徐青玉则只能和沈维桢共乘一辆马车。
车内空间不大,两人并肩而坐,中间只隔着一只小几。
秋日天气说变就变,转瞬间便下起了雨。车窗外细雨如丝,打在车檐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沈维桢忽然侧过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后背:“你背上的棍伤……如何?”
徐青玉微微一怔。
沈维桢真是心细如发。
一直都是。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淡淡道:“还好,死不了。”
沈维桢的视线在她肩头停了片刻,随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白瓷药瓶递过去:“山路颠簸,莫要再扯裂伤口。到了地方,记得让静姝帮你擦药。”
徐青玉“嗯”了一声。
却不知为何,车厢里的空气似乎比刚才更灼热了些。
此处到孟县不过三四十里路,大约车行一两个时辰便到。
一路上,徐青玉想着整件事情,沉默无言。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到了分界地,沈公子自去忙吧。”
她实在不好打扰一个病人。
沈维桢却摇头:“我要找的绣娘就在孟县城里。”
徐青玉有些纳闷:“沈公子对家里布庄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吗?”
沈维桢靠在马车里闭目养息,随口答着:“不过是逃避公主指婚罢了。”
不知怎的,沈维桢每次面对徐青玉时,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他似乎都想跟她说。
徐青玉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且这小娘子每次语不惊人死不休,脑子里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也愿意跟她说上几句话。
徐青玉却道:“你和徐家姑娘退婚不久,现在公主又要为你指婚?”
沈维桢闻言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黑如曜石,又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
“就连宫里的御医也断言我或许活不过二十。公主和母亲自然很着急,想要让我快些成亲,最好死前能为沈家诞下一子半女。”
徐青玉沉默片刻,一时竟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家的这摊子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她只是想起那一日沈家布庄开业时的场景,问道:“开业之时,跟你过不去的,是你家大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