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踏入寝殿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氤氲的水汽夹杂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烛光摇曳,将浴桶中那道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勾勒得愈发朦胧诱人。
他目光扫过洒满花瓣的水面,最终落在杨千月被水汽熏得微红的侧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杨千月仿佛才察觉他的到来,懒懒地侧过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颊边,眼神带着一丝迷离的水光,声音也仿佛浸了水汽,软糯勾人:
“来了?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赵青山定了定神,抱拳行礼,声音比平日更显低沉:“草民不敢。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他刻意避开那令人心旌摇曳的画面,目光垂落在地毯的织金纹样上。
“吩咐?”杨千月轻笑一声,手臂抬起,带起一串水珠,“听闻赵老板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想必……也比那些小宫女更会伺候人吧?”
她话语里的暗示近乎直白,带着长公主特有的、不容拒绝的蛮横。
赵青山身体微僵,那晚发生的一切如山市蜃楼般,让他辨不出真假。
但此时的血脉贲张是真的。
如此强烈的视觉刺激,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
可对方是长公主。
他本能地不敢轻易造次。
赵青山努力稳住心神,沉默了片刻,才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殿下,草民一介粗人,只怕……伺候不周,唐突了殿下。”
“哦?”杨千月似乎觉得有趣,转过身,趴在浴桶边缘,仰头看着他,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肩颈滑落。
“是觉得本宫配不上你这江湖豪杰,还是……你其实是个胆小鬼?”
她眼神挑衅,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试探。
赵青山猛地抬头,对上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瞬间绷紧的面容和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惊艳,有窘迫,有一丝被挑衅的怒气,更有澎湃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走到浴桶边,拿起一旁搭着的柔软布巾,声音粗嘎:“既然殿下不嫌弃,草民……遵命便是。”
他没有像沈砚那般巧言令色,动作甚至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笨拙与僵硬,但擦拭她背脊的手却稳而有力,避开了所有暧昧的区域,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
杨千月感受着他粗粝指腹偶尔划过皮肤带来的微痒,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也享受着将一头猛虎禁锢在方寸之间,看他克制隐忍的快意。
就在赵青山百般克制隐忍体内的躁动时,杨千月忽而倾身向前,抱住他的头,亲吻在他的后脖子上。
发出一记细细的猫叫般的声音。
两人如天鹅般交颈。
赵青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她细腻光滑的背部,浑身颤抖。
耳边却传来一阵低语:“程先生中的毒,木先生怎么说?除了需要药材,还需要什么?你的人,可能确保他所在之处万无一失?”
赵青山动作一顿,心中凛然。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他同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木先生说,毒性已暂时稳住,但需一味‘雪山金莲’做药引,此物只生长于极北苦寒之地的雪线之上,极为罕见。恰好他府里有,藏于密室之中。我会明日去他府里取。”
“好,千万注意安全,注意甩掉尾巴……”杨千月低语道,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惹得赵青山颤动着,喉咙里一声呜咽。
“不然我会很担心你。”
赵青山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暗哑地问道,“可以吗?”
杨千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咬着赵青山的耳垂,又道:
“明日本宫要去沈砚的绸缎庄,你安排几个生面孔,混在人群中,看看都有哪些‘苍蝇’盯着。尤其是……注意有没有人,对通往西边的商路感兴趣。”
赵青山情不自禁地出声,却立刻明白,这是要继续追查太原情报线。
“明白。”
杨千月凑在他的耳边,“还有,派人连夜赶去太原,稳住王明盛,告诉他,皇上不信他们谋反,在想办法为他们王家翻案,再大的冤屈,都不要被奸人挑拨,起兵造反。再秘密告诉王明盛的夫人,秦彦暗恋她多年。她会懂怎么做的。”
“唔,”赵青山痛苦出声,快要承受不住,却依然沉稳应道,“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还不抱我去榻上。”
杨千月轻笑了一声,扬高了声音,看起来十分兴致勃勃的样子。
赵青山愣怔了一下,呼吸急促地弯腰把长公主抱在怀里,顺着指引,大踏步地走向床榻。
他实在等不及了。
然后果然等不及。
“殿下我……”他羞赧地呢喃着。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
杨千月却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本宫相信你会让本宫满意的。”
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青山感激地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努力把身体贴得近点再近点。
杨千月忽而想起来长孙诚的女儿长孙悦来,凑在赵青山的耳边问道,“长孙悦如何了?”
“已经脱险。”赵青山低声说道,想要翻身再战。
杨千月却闪避了一下,“把人看牢了,别让她跑了。”
杨千月的反应让赵青山感到有些挫败,他急切地说道,“我可以的。”
杨千月随手抚摸着他的背部,压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救人要紧。等给王氏翻案了,我们再来不迟。”
说完,在他的脖子上种下一颗草莓,激起了赵青山的焦灼。
杨千月安抚地拍了拍赵青山的背,对着如玉招招手,“如玉,服侍赵老板沐浴更衣。本宫乏了,想歇息了。”
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杨千月算计得刚刚好而已。
赵青山带着几分没能满足长公主的愧疚,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甚至有些自卑。长公主府里男人这么多,他会不会是最差劲的那个。
他很想问,可又不敢问。怕答案真的是那样。
在他木然地被侍女们伺候着沐浴更衣时,忽而浮现出在浴桶前的那一幕。
他心下一惊,感到心头一股细密的刺痛。
这位长公主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比江湖上最危险的敌人,还要令人心惊。
她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许自始至终,她都是在玩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