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所以说啊,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等你们来陪我唠嗑。”
傅麦禾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如此——郑明远近期频繁外出,并非偶然,而是有意避开家人。
越是忙碌,越说明他在掩盖什么。
她脑海中迅速回忆起父亲曾经提过的细节:那些神秘的资金流向、消失的关键会议记录、还有舅舅最后一次通话时那句意味深长的“别信郑家人”。
种种线索此刻如拼图般逐渐拼合,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郑明远越忙,舅舅的事就越不对劲。
这个念头如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找到证据。
否则,不仅无法查明真相,甚至连自己也可能陷入危险境地。
她暗暗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丝痛感,帮助她集中注意力。
“对了,”她赶紧换话题,“你不是说有新书给我?”
她抬起头,故作期待地看着郑晓雯,脸上恢复了几分天真烂漫的模样。
“你还记得吗?上周你说找到一本特别有意思的书,说是关于古代密探的?我一直惦记着呢。”
郑晓雯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在楼上我屋里,走,我领你去。”
她猛地起身,拉着傅麦禾就往楼梯方向走。
“书就放在我床头柜上,你等等,我带你上去!”
她脚步轻快,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好友那一闪而过的凝重神色。
上楼时,傅麦禾的目光,牢牢停在三楼那扇深色木门上——那是郑明远的书房。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那扇紧闭的乌木门前,门把手锃亮,门口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连脚步声都能被完全吸收。
门侧贴着一张打印的告示:“非请勿入,闲人止步。”
短短六个字,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的好奇与决心。
她知道,答案就在那扇门后,只差一步之遥。
“晓雯,”她忽然捂住肚子,“我有点儿胃难受,能用下卫生间吗?”
她眉头微皱,手扶着楼梯扶手,做出一副不适的样子。
声音略微虚弱,带着几分央求:“刚才路上吃了点凉东西,现在有点胀气……能不能先让我去趟洗手间?”
“啊?吃坏东西了?”
郑晓雯一听,顿时急了,眉头猛地皱起,声音也提了几分,“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快去!别硬撑着!”
“嗯,可能……是刚才吃的不对劲。”
她微微蹙眉,脸色略显苍白地点了点头,随即强打精神,快步朝走廊尽头走去,脚步轻而急促。
门一关,屋内的声响瞬间被隔绝。
她立刻从衣兜里掏出那面小巧的银边化妆镜,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蹲下身子,把镜子斜对着门缝,小心翼翼地借着反光往外瞅。
果然,郑晓雯正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随后转身,径直回了自己房间,门轻轻合上。
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鼓,仿佛每一下都敲在喉咙口。
她轻轻拧动门把手,整个人像猫一样贴着墙根溜出来,脚尖点地,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双眼死死盯住走廊尽头那个摆在雕花木架上的青花瓷花瓶——那是嫂子曾无意中提起过的“老物件”。
胸口剧烈起伏,心砰砰直跳,像是要撞出胸腔;手心早已沁满冷汗,湿漉漉地黏在掌心。
她一步步挪过去,动作极慢,生怕地板发出哪怕一丝响动。
终于到了花瓶前,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去,指尖触到冰凉的瓷面,然后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挪开——
底下赫然露出一把铜钥匙,古旧斑驳,静静躺在乌木底座上,泛着幽暗的光泽。
“找到了!”
她在心里狂喜尖叫,几乎想跳起来,但理智强行压下了情绪,只是紧紧握住钥匙,指节都泛了白。
攥着钥匙,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三楼尽头那间书房门前,站定,手指却止不住地发抖,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
她咬紧牙关,稳住手腕,将铜钥匙缓缓插入锁眼。
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响起时,她耳膜仿佛被雷劈中,轰然炸响,震得头皮发麻。
门,在她面前轻轻开了条缝。
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空气又闷又暗,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檀香混合的沉滞气息,整个空间像被一团化不开的阴云压着,令人窒息。
傅麦禾一个闪身钻进书房,背靠在门后迅速喘了口气。
她反手摸到门锁,“咔哒”一声果断落锁,像是给自己筑起一道屏障。
顾不上环顾四周,她直冲那张厚重的红木大桌——那是爷爷生前最爱用的书案,抽屉层层叠叠,藏着无数秘密。
她伸手就去拉最上面的抽屉,可刚一用力,便察觉不对劲:抽屉纹丝不动。
“操!”
她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压抑在喉咙里,额角渗出汗珠。
她猛然想起嫂子昨晚压低声音说的话:“老爷子留下的重要东西,从来不放明面上。他信不过铁皮箱子,只爱藏在老物件里,越旧越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屋子角落那个高大的玻璃柜。
柜子里摆满了各式瓷器——青花盘、粉彩瓶、仿宋盏,都是家里代代传下来的古董。
她走过去,一个接一个地检查。
有的拿起来拧瓶盖,有的轻轻转动底座,有的用指节轻敲听声,还有的拍了拍看是否有夹层。
手指拂过每一件器物,眼睛不敢错过任何细微异常。
时间像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铅块坠心。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紧贴皮肤,一滴汗顺着脊梁骨缓缓滑下,带来一阵刺痒。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清亮的喊叫:“麦禾?你还在里面吗?”
是郑晓雯!
她身子一僵,心脏几乎停跳,慌忙把手里最后一个未检查完的花瓶轻轻放回原位,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醒沉睡的魂灵。
“马上好!”
她立即扬声回应,嗓音略带颤抖却故作镇定,同时飞快扫视整间屋子,目光掠过书架、地毯、挂钟——最后,定格在墙上那幅巨大的山水画上。
那是一幅水墨江南图,远山含黛,烟雨朦胧。
可奇怪的是,画框边缘明显比寻常的厚了许多,四角还刻着细密的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