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你先下去歇息吧!我不会让将士们的血白流!”
林亮见到程处、王武他们这些从汉军阵营叛出后来到楚国的将领,为了楚国不惜战至最后一人,颇为感动。
若是不能为他们争取到应得的抚恤,会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林亮内心也会愧疚万分。念及此处,林亮提起毛笔在绢帛上给项羽写起了请功信。
荥阳城下,项羽率领楚军猛攻城墙,刘邦麾下周聚、靳强、周苛、纪信、唐厉等将轮番率部守城,城上城下杀声漫天,楚汉双方的战况胶着,死伤者无数。
季布作为攻城先锋军,眼见部下死伤甚重,只好先从城墙上撤回来休整。
“刘邦这老小子莫不是属乌龟的,荥阳城竟如此难攻。项王,短短一个上午,我部下将士已伤亡过千。”季布卸下盔甲,和项羽抱怨道。
钟离眜准备披挂上阵,接替季布继续攻打荥阳城,此时范增满脸红光,带着一名楚军信使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项羽起身问道:“亚父如此得意,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范增朝着身边的信使一嘟嘴:“羽儿,这个好消息和你有关,信在这里,你还是自己看吧!”
项羽白了范增一眼,难道这老头已经提前拆开信件看过了,既然如此还卖什么关子。
项羽拆开木筒,从中取出一份绢布书信,正是林亮给他写的信。
项羽看完信大喜,对季布、钟离眜等人说道:“彭越为我舅父林亮所败,梁地已经平定!”
“太好了,如此我军后方忧患已解。项王,我们可以集中兵力一鼓作气拿下荥阳城了!”钟离眜摩拳擦掌,焦急地等待项羽下达攻城的命令。
项羽看到林亮书信中为程处等人请功,知道程处、桓婴率四千人死守白马,挡住了汉军三万人马十多天后,感慨自己这个便宜舅父真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福星。
项羽认为程处是个善于守城的良将,而楚军中大多都是善于攻伐野战的猛将,善于守城者很少,于是欣然同意了重赏程处等人。
林亮在信的末尾则是直言自己其实不是项羽的舅父,他相信项羽早已看出来了,只是为何不但不戳破自己,反而默许了自己的身份。
项羽读到此处微微一笑,拿起许久不曾用过的毛笔在绢布上奋笔疾书起来。
项羽将写好的书信装入木筒交给信使,嘱咐了两句,随后便与范增、钟离眜等人继续商议军情。
林亮的信使前脚刚走,就见龙且派人送来捷报:叛贼英布在淮南被龙且率军击败,龙且与项伯、周殷等人已率军平定了九江国大部分地区。
“霸王,项冠部下游骑兵发现汉军的运粮甬道就在荥阳城西南三十里外的一处隐秘村落。”项庄此时急匆匆跑来,向项羽禀报重要军情。
项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今日一连收到三个喜讯,诸将速速挑选精兵,随我攻击汉军甬道!”
项羽亲率项冠、项庄、季布等将引五千精兵突袭汉军在荥阳城西南的甬道,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攻破了此地,抢走了一部分粮食,并烧毁了剩下的粮草和甬道。
项羽得胜回营,范增向项羽谏言道:“羽儿,汉军如今乏食,战力必然大不如前,可急令钟离眜、季布引军猛攻荥阳城。待荥阳城破,擒斩刘邦,刘邦一死,天下可定也!”
“此前的强攻致使我军伤亡过大,如今既然已经断了刘邦的粮道,我们只须牢牢围住荥阳,待他们饿得撑不住了,刘邦这只老鼠自会乖乖地开城投降。”项羽摆了摆手,否决了范增的提议。
过了几天,楚军哨骑在城南发现了英布的旗帜,项羽闻知后立刻派人去探察,确认了英布已潜行来到了荥阳,协助刘邦防守。
原来英布此前被龙且击败后,便在随何的劝说下去荥阳助汉,临行前英布让人去九江接自己的妻儿老小逃离,同时招揽旧部分批转移至汉营。
项伯到了九江,发现英布想要接家小逃往汉营,便下令诛杀英布的妻儿,同时收编九江国的兵马。
英布得知全家被杀,悲愤欲绝,在刘邦、张良等人劝说下,英布下定决心助汉攻楚。
英布先是率军击破了项庄率领的楚军,在荥阳城南撕开了缺口,刘邦趁机派陈署、孙赤二将接应从敖仓运来的粮草。
“英布这个反复小人!我待他不薄,还封他为九江王,之前我率众伐齐,要他出兵相助,他却只派了二千老弱残兵来。今又率众叛楚助汉,实在是可恶之极!我必杀之。”项羽看着探马传回的军报咬牙切齿。
项羽又一次亲自率兵杀向荥阳城南的汉军运粮甬道,英布、陈署、孙赤虽率汉军拼死抵挡,可他们怎是项羽的对手,很快便被项羽打得大败,仓皇退入荥阳城中,汉军的甬道再度被楚军摧毁。
荥阳城中,刘邦看着被项羽打得灰头土脸的一众将领,大为焦急。
“眼下彭越被林亮击败,楚军又断我粮道,我们如何度过这次危机?众位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有何良策还请快快说来。”刘邦环视台下众人,众人都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谋士郦食其看了看左右无人献计,上前对刘邦说道:“昔日商汤伐夏桀,封其后于杞;武王伐纣,封其后于宋。秦王失德弃义,侵伐诸侯,灭其社稷,使之无立锥之地。汉王若能复立六国之后,六国君臣百姓必皆感戴汉王之德,莫不向风慕义,愿为臣属。汉王以德义之行昭示天下,便能南向称霸,楚人只得敛衽而朝。”
刘邦听完郦食其的建议,想起当年他们起兵反秦时,秦朝军队力量还很强大,陈胜项梁等义军立六国后人为王,成功分散了秦军的兵力,最后成功将不可一世的大秦灭亡。
刘邦认为郦食其说得很有道理,并没有看到分封诸王的危害,反而拍手称赞:“来人,传我王令,速命匠人刻制印玺,交给郦先生巡行各地立六国后人为王。”
郦食其随即便下去筹备封王事宜了,恰逢此时张良前来拜见刘邦。
刘邦一边吃饭,一边对张良说:“有人劝我分封六国后人为王,以此来分散项羽的兵力,不用多久荥阳之危自解。子房,你以为此计如何?”
张良听完,大吃一惊,忙问:“这是谁给汉王出的计策?”
刘邦没有回答,张良摇摇头说道:“汉王若按此人之计而行,必将误汉王大事!”
刘邦顿时惊慌失色道:“为何?”
张良伸手拿起酒桌上的一双筷子,连比带划地给刘邦分析起其中的利害。
张良用了八句话反问刘邦:“第一,昔日商汤伐夏桀、周武王伐殷纣之后分封其后代,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控制其后人的势力发展壮大并致其于死地,汉王能控制项羽并在必要时致其于死地吗?
第二,昔日周武王克殷后,杀商纣王悬其头颅威慑其民,现在汉王能取得项羽的首级吗?
第三,周武王封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意在使周朝臣民效仿比干、箕子的忠心。如今是汉王需要崇忠尊贤之时吗?
第四,周武王给百姓散发钱币粟米用的是敌国的积蓄,如今汉王的军需尚无着落,哪里还有能力救济饥贫呢?
第五,周武王把兵车改为马车,倒放兵器以示不用,今汉王鏖战正急,怎能效法他?
第六,周武王马放南山,牛息桃林,是因为当时天下已定。现今天下激战不休,怎能偃武修文呢?
第七,若把土地都分封给六国后人,则天下的良将谋臣都各归其主,无人来追随汉王争夺天下。
第八,楚军强大,六国软弱,必然屈服于楚,他们又怎会向汉王称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