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也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上。
墙角根儿下，风小了许多，只有远处机器的轰鸣隐隐传来。
陈金山从同样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嚓”的一声划燃。
橙黄的火苗跳跃起来，映着他粗糙的手指和专注的脸。
他先凑近火苗，深深吸了一口，点燃了自己嘴里的烟，烟雾袅袅升起。
随即，他并未甩灭火柴，而是自然地、稳稳地将那簇仍在燃烧的火苗伸到了何雨柱面前。
何雨柱赶紧凑过去，就着火，猛地吸了一大口，烟头瞬间亮起暗红的光点。
一股辛辣醇厚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又被缓缓吐出。
“呼……”何雨柱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像是要把心里的犹豫也吐掉。
陈金山眯着眼，透过烟雾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询问更重了。
他知道何雨柱年前为了食堂主任那位置，咬牙花了一千块的“巨款”找李怀德疏通关系。
（这事儿李怀德没瞒他，不过收一千二这事他只口不提。）
眼下柱子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金山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柱子怕是钱不够了。
或者事儿出了岔子？兄弟有难，他这当老哥的不能不管。
“柱子，”陈金山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关切，“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眉头锁得跟个疙瘩似的。
有啥难处，只管跟老哥说，别憋着。” 他往前凑了半步，肩膀几乎挨着何雨柱。
“是不是……那边钱不凑手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厂办公楼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谁知，何雨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
随即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掩不住喜气的笑容，连连摆手：
“没没没！陈老哥您误会了！不是钱的事儿！我好着呢！”
陈金山叼着烟，疑惑地挑了挑眉，不是缺钱？那这神神秘秘的？
何雨柱搓了搓冻得有点发红的耳朵根，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腼腆：“那啥……老哥。
我就是想问问您，正月十三那天，您……您有空不？”
“喔——？”陈金山这一声拖得老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恍然大悟。
随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正月十三？好日子啊！你小子……”
他用力捶了何雨柱肩膀一拳，力道不小，“想请我吃酒？！是不是？！”
“嗯！就是想请您吃酒！”何雨柱挨了一拳，反而笑得更开了花，不再藏着掖着。
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不瞒您说老哥，我跟我对象……成了！
我们定好了，正月十三办事儿，就在院里摆几桌，请您务必赏光！”
“好小子！”陈金山猛地一拍何雨柱的肩膀，声音洪亮，震得墙角的浮灰都似乎抖了抖。
他刚才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胳膊，用力摇晃着，“这么大的喜事儿！天大的好事儿啊柱子！
恭喜恭喜！哥哥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他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何雨柱为啥要把他拉到这没人的墙角说——门口人多眼杂。
何雨柱这是怕当着其他同事的面邀请自己，让别人（尤其是那些可能没被邀请的）尴尬或者心里不是滋味。
这小子，办事越来越周到了！
“好！好！好！”陈金山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深了几分。
“放心！正月十三是吧？哥哥我一定早早到！头一个到！给你撑场面去！哈哈哈！”
“哎！那可太好了！谢谢老哥！”何雨柱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脸上红光满面。
“谢啥！应该的！大喜事！”陈金山又重重拍了他两下，仿佛要把自己的祝福都拍进去。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闲话，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回到厂门口，何雨柱满面春风地跟保卫科的同事们再次打了招呼：“哥几个忙着，我先去食堂了！”
“柱子慢走！”保卫科的同事们也笑着回应，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但看科长和柱子那高兴劲儿，猜也猜到是好事。
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脚步轻快地穿过厂门，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陈金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狠狠吸了一口烟。
他转头对身边的兄弟们说：“瞅见没？柱子这小子，要成家了！大喜事儿！”
语气里满是自家兄弟出息了的欣慰。
保卫科的众人闻言，也都露出了然和祝福的笑容。
……
初春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轧钢厂第三食堂的小灶房里，炉火已经烧得旺旺的。
蒸腾起一片温暖的白气。
何雨柱掀开厚棉帘子进来时，马华正利索地擦拭着灶台，刘岚则在一旁清点着刚送来的调料罐。
“师傅，您来了！”马华见着何雨柱，立刻放下抹布，脸上堆起笑。
何雨柱应声后，对着二人喊道：“刘岚、马华您们俩跟我去一趟小灶房。”
刘岚头也没抬，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傻柱，今儿个头一天上班，食堂里头事儿多着呢！
这大早上把我们俩拽这小灶房来干啥？整的神神秘秘的！”
她手里一个调料罐“哐当”一声磕在台面上，显然对被打断工作节奏很不满。
何雨柱没理会刘岚的小情绪，他搓了搓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神情是少有的郑重。
他左右看看，确认帮厨们都在外面大厨房忙活，这才压低声音。
一手一个把马华和刘岚拉到灶台更僻静的角落，背对着门口。
“好事儿！”何雨柱脸上绷不住，终于绽开一个藏不住喜悦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我正月十三结婚办酒！到时候，你们俩，必须得到我院里帮厨。
放心，规矩我懂，多少钱我照付！一分不少！”
这消息像颗小炸弹，“轰”地在两人耳边炸开。
“师傅要结婚？！！”马华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随即又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我师娘是谁啊？快说说！”
他兴奋地搓着手，仿佛是自己要娶媳妇。
刘岚则完全是另一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