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苦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个面容尚带稚气的瘦高少年先是揉着后腰叹了口气,随后低声对身旁的同伴抱怨道:“我还以为入了太清宗便能习得仙家法术,御剑飞行,逍遥天地间……”
“结果呢?每天不是挑水施肥就是除草捉虫,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就是为了伺候这些娇贵的灵植,每天累得跟牛马似的,连打坐的功夫都挤不出来,到头来修为没精进多少,手上的茧子倒是厚了一层。”
他赌气一般甩掉刚刚拔出来的杂草,直起身子想用手背擦擦额角的汗,却不小心蹭了一脸泥渍,心情更是烦躁,忍不住低声斥道:“说是修仙,可这跟在村里种地有何区别?!”
一旁的圆脸弟子闻言也跟着唉声叹气,眼神里透出几分委屈和不甘:“谁说不是呢?咱们入门都快三个月了,除了那套基础的引气法诀之外啥也没学到。”
“听说内门的师兄师姐们根本不必做这些杂务,只需要听道、练剑、闭关,还能接取宗门任务下山历练,兑换丹药功法呢!”
说完他羡慕不已地望向远处被云雾笼罩的亭台楼阁,想象着那些内门弟子的日常生活,一时间只觉得人生无望。
最后他只得摇摇头,万般无奈地感慨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啊!”
“凭啥啊?就算我们的灵根资质不算顶尖,却也是万里挑一才进来的,如今却沦落到与山野农夫无异,那些内门弟子每月下发的灵石和丹药份额可抵得上我们辛苦大半年才能攒到的量呢!”
“就是就是!我拜入宗门是想修仙问道,求长生逍遥的,可不是来当苦力的!”
“听说膳堂的王师兄都入门五年了还在外门打转呢!难道我们也要……”
这群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越说越郁闷,言谈间充斥着对自身现状的不满和郁郁不得志的愤懑,聊着聊着手头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们怀揣着修仙长生的梦想踏入太清宗,却在入门后发觉现实和想象相去甚远,日复一日的杂役劳作磨灭了最初的热情,事到如今只剩下看不到前途出路的焦虑和迷惘。
“咳!”
听到这声咳嗽,几个新进弟子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年长些的弟子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朝他们走了过来,先是目光平和地扫了几人一眼,随后语重心长地安慰道:“诸位师弟,莫要妄自菲薄。”
“你们能被选入太清宗已是万幸,即使身处外门也好过在小宗门里厮混,更别提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
他顿了顿,继续劝解:“修行之路无非是财侣法地,咱们太清宗好歹有万年基业,底蕴远非别处可比,外面的人可是为了一点修炼资源就能打得头破血流,日子过得朝不保夕。”
言及此处他又指了指恢宏雄伟的山门,语气严肃了几分:“我们的吃穿用度虽不及内门,可较之山下的小门小派已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太清宗设有考核制度,只要勤勉修行,终有鱼跃龙门的机会。”
“不像有的地方,规矩混乱,入门时以资质定终身,外门弟子永无出头之日!”
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有个远房表兄早些年进了个三流宗门,入门时是外门弟子,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样,天天被内门中人盘剥压榨,哪有我们这里安稳?”
这位过来人的师兄看着几个新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笑,补充了一句:“大宗门法规公允,终究是讲道理的,好歹给底层弟子留了条往上爬的路。”
他又用脚尖点地,示意众人看向眼前的灵田,和声细语道:“再者说,侍弄这些灵植本身也是一种修行,感受草木生长,体悟灵气流转,于静心养性大有裨益,师弟们切莫好高骛远啊!”
此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浇醒了这群眼高手低的新进弟子,几人面面相觑了许久,随即大彻大悟。
是啊,比起前途渺茫的小门派弟子和散修,他们能进入资源雄厚的太清宗,起点已然高出太多,光是这片灵田逸散出来的灵气就比外面许多地方浓郁。
而且正如师兄所言,太清宗作为四大宗门之一,正道魁首,门规森严却也赏罚分明,只要够努力,总有翻身的机会。
“师兄说得对,是我们心浮气躁,钻牛角尖了。”圆脸弟子率先反应过来,惭愧地摸了摸后脑勺。
“就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太清宗的人,说出去也有面子!”另一个弟子也咧嘴笑了下,重新弯下腰去拔草,动作比先前卖力了许多。
然而这群新弟子毕竟年轻,只安静了一小会就再次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只不过话题转移到了即将开启的宗门大比上。
“嘿!你们说这次大比,谁最有希望夺魁?”
“我赌沈师兄!他可是掌教真人嫡传,上回就拿了头名!”
“我倒觉得传承长老座下那位火系天灵根的屠师姐颇有潜力,听说她才入门两年就筑基了……”
说起宗门内的风云人物,少年们的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押宝哪些师兄师姐能脱颖而出,争论着谁的法诀更厉害,谁的剑意更凌厉,重新燃起了对修行之道的向往和斗志。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市侩气的矮胖中年男人踱着方步走到了湖边。
此人正是掌管太清宗部分外门杂务的戚庭长老,同时也是栖云城贺家家主贺修远的小舅子。
当然了,说是长老,其实戚庭在太清宗这等庞然大物中地位并不高,更多的时候只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庶务。
只不过他自恃身份,面对地位比自己还低的人时向来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倨傲做派,平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外门弟子面前摆架子、耍威风。
他装腔作势地捋着两撇八字胡,看了看那些正在浅水区侍弄水生灵植的弟子,而后突然指着一片有些枯黄的荷叶,借题发挥地训斥起来:“这株玉脉莲的根须定是被谁碰坏了,尔等如此懈怠,如何对得起宗门的栽培?”
戚庭眼珠子一转,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这个月的灵石份例,扣三成!”
负责玉脉莲区域的几名弟子登时面露苦色,却无人敢反驳,只得低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