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壳传来的急促波动,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在叶晓晓的心弦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卵内那个小生命对破壳而出的极度渴望,以及一种对外界浓郁阴气的本能吸引。
与此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窗外泽北集的气氛,在夜幕降临后,变得愈发凝滞而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往日里还算热闹的街道,早早便冷清下来,许多店铺提前打烊,门窗紧闭。码头上巡逻的守卫增加了不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水面和过往行人。
偶尔有穿着黑色劲装、气息精悍的修士快步走过,行色匆匆,彼此间只用眼神交流。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笼罩着整个集市。
“月晦潮汐……就在明晚子时。”叶晓晓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冰蓝色的眼眸倒映着窗外稀疏的灯火和远处漆黑如墨的云梦泽。“黑蛇帮定然会在那时行动。而这小家伙,也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的联系?墨鳞蚺乃阴寒妖兽,月晦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对它的孵化极为有利。而黑蛇帮寻找的“阴泉”,同样需要极阴环境才能显现或开启。这两者撞在一起,绝非偶然。
她必须做出抉择。是留在相对安全的泽北集,静观其变,确保墨鳞蚺卵顺利孵化?还是冒险前往暗流峡,趁乱探查阴泉之谜,甚至尝试火中取栗?
风险显而易见。留在集市,固然安全,但会错失探查黑蛇帮核心机密、甚至可能获取阴泉机缘的良机。前往暗流峡,则要直面黑蛇帮的主力,甚至可能遭遇其背后的“主上”,九死一生。
叶晓晓的目光落回桌上那枚波动越来越剧烈的墨鳞蚺卵上。卵壳表面的幽蓝光点已连成一片,光芒闪烁不定,内部的生命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她与卵之间那丝紧密的心神联系,传来一种混合着依赖、焦躁和一丝原始凶戾的复杂情绪。
“你也在渴望外面的阴气,对吗?”叶晓晓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拂过温润而冰凉的蛋壳。卵壳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亲昵磨蹭的意念反馈。
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机遇与风险并存! 龟缩不前,永远无法揭开谜底,也难有真正的成长。既然命运将线索和“伙伴”都推到了面前,她没有理由退缩。
“好,那就一起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决心已定,她立刻开始做最后的准备。首先,她需要确保墨鳞蚺卵在行动前不会提前孵化,或者,至少要控制在手中孵化。她尝试着将更精纯的玄冥寒气渡入卵中,试图安抚那躁动的生命意识,同时以自身魂力构筑一个简易的隔绝屏障,暂时减弱外界月晦阴气对它的吸引。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如同安抚一个即将诞生的、拥有强大本能的婴儿。好在她们之间已有血魂烙印,沟通起来相对顺畅。卵中的意识虽然依旧焦躁,但在叶晓晓持续的安抚和寒气滋养下,渐渐平息了一些,破壳的冲动被暂时压制,但那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却愈发明显。
接着,她开始检查并整理所有装备。流云剑擦拭得寒光凛冽;剩余的疗伤、回气丹药分类放好,确保能瞬间取用;几张品阶最高的匿息符、水遁符贴在顺手的位置;那几块残留的墨鳞蚺旧鳞和幽蓝矿石也带在身上,关键时刻或可补充阴寒灵力。最后,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新突破的水遁术和凝冰化霜的能力上。
她悄然来到屋后僻静的河段,潜入水中。心念一动,寒气运转,周身河水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意念所至,水流自然分开,推动着她如同一条真正的游鱼,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而且几乎不产生任何水花和灵力波动。她甚至能借助水流细微的变化,感知到数十丈外的动静。
同时,她尝试在指尖凝聚寒气,瞬间将前方一小片水域冻结,形成短暂的冰障,或者凝水成冰锥,作为水下攻击的手段。虽然威力远不如流云剑,但胜在隐蔽和出其不意。
“还不够……”叶晓晓浮出水面,微微喘息。这些能力在应对突发状况时有用,但面对黑蛇帮可能存在的筑基期高手,还远远不够。她最大的依仗,依然是那神出鬼没的金乌真火和初步融合的冰火之力,以及……怀中这枚即将孵化的墨鳞蚺卵可能带来的变数。
第十七日。
白天的泽北集,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平静。天空阴沉,乌云低垂,连风都似乎停止了流动。集市上行人寥寥,大部分店铺关门歇业,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连河水都显得格外粘稠。
叶晓晓待在小屋内,闭目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她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降临。储物袋中的墨鳞蚺卵,波动越来越难以压制,仿佛随时可能破壳而出。她不得不持续消耗魂力和寒气进行安抚,额头已见汗珠。
黄昏时分,她换上了一身紧身的黑色水袍,将流云剑用特制的防水油布仔细包裹背好。所有可能反光或发出声响的物品都被固定或处理过。她对着模糊的铜镜,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易容,确保没有任何破绽。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大地吞噬,浓重的夜幕彻底笼罩云梦泽时,泽北集仿佛变成了一座鬼域。
没有灯火,没有人声,只有河水单调的流淌声和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枭啼叫。
子时将近。
叶晓晓能感觉到,天地间的阴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气温骤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气息。这是月晦之力达到顶峰的征兆!
就在这时,她储物袋中的墨鳞蚺卵,猛地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震颤!一股强大而原始的生机混合着精纯的阴寒之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在寂静的小屋内格外刺耳!卵壳之上,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纤细的裂纹!
要孵化了!就在此刻!
叶晓晓心头一紧,毫不犹豫,立刻将卵从储物袋中取出,双手捧住。卵壳上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幽蓝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照亮了她凝重的脸庞。卵内传来的生命波动强烈到了极点,那股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密感也前所未有地清晰。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出发!在卵完全孵化、气息彻底暴露之前,赶到暗流峡附近!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临时栖身的小屋,眼中再无犹豫。推开后窗,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
一入水,她便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精妙的水遁术施展开来,如同一条真正的阴影,沿着河床的暗流,朝着云梦泽深处,朝着那片被称为“暗流峡”的死亡水域,疾驰而去!
怀中的墨鳞蚺卵依旧在持续龟裂,生命的悸动透过掌心传来,仿佛与她急促的心跳融为一体。
前方是未知的凶险,身后是即将诞生的“伙伴”。月晦之夜,暗流峡,一场关乎生死与机缘的冒险,正式拉开了序幕。冰冷的河水裹挟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