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长赢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窗外是这座重生后一手塑造的崭新天际线,玻璃幕墙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程长赢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屏幕上正显示着“长赢国际学校”的项目计划书,但他的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叩叩。”
苏晚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锁:“最新的调研报告。超过68%的高管和核心技术人员,将‘子女教育’列为他们在选择工作城市时最优先考虑的三大因素之一。我们在新加坡的项目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国际人才,‘长赢国际’学校的口碑功不可没。”
程长赢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数据,眼神锐利:“这不是意外。前世……我见过太多顶尖人才,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最终选择了离开。一个好的社区,不仅要提供居所,更要能安放未来。”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方正在兴建的“翡翠新城”三期地块,那里预留了一大片教育用地。
“但我们遇到的阻力比想象中大。”苏晚晴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传统的国际学校路子,无非是引进Ib或者A-Level课程,聘请外教,收费高昂。但这和我们‘科技赋能、面向未来’的理念有差距。而且,现有的教育巨头已经形成了壁垒,我们想另起炉灶,谈何容易。”
“那就不要重复别人的路。”程长赢转身,目光坚定,“我们建的不是学校,是‘未来教育实验室’。”
“实验室?”
“对。”程长赢眼中闪烁着苏晚晴熟悉的光芒,那是他每次做出重大决策前,那种混合着远见和决断的神采,“我们不追求爬藤率,不鼓吹应试。我们要培养的,是能适应甚至引领下一个时代的孩子。他们的核心能力,不是知识储备,而是创新思维、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全球视野。”
这个想法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在依然看重升学率的当下,这种“理想化”的教育模式,能获得市场认可吗?
但程长赢的决心已定。长赢集团迅速行动,凭借其强大的财力和品牌号召力,与世界顶尖的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斯坦福设计学院建立了合作,组建了一支由全球顶尖教育学家、心理学家和科技专家构成的课程研发团队。同时,程长赢力排众议,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面向集团内部员工和“翡翠新城”的业主,提供首批限量入学名额,学费远低于市场同类国际学校,近乎公益性质。
“我们需要最真实的土壤来验证我们的理念。”他在内部决策会上如是说,“让我们的员工和孩子成为第一批受益者和共建者。”
这一举措,瞬间在集团内部和业主群中引爆了热议。期待、质疑、观望……各种情绪交织。但无论如何,“长赢未来教育实验室”的筹建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着。
然而,就在学校的设计方案即将定稿,全球招聘教师的面试紧锣密鼓进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阻力出现了。
负责此项目的教育公司cEo赵明,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程长赢的办公室。
“程总,我们的办学许可证申请……被卡住了。”
程长赢眉头一皱:“理由?”
“教育主管部门认为,我们的课程体系‘过于激进’,‘缺乏国内教育实践基础’,‘核心教学目标与传统评价体系不符’。”赵明递上几份文件,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审批意见,“他们担心,我们这是在拿孩子的未来做一场危险的实验。”
程长赢接过文件,快速扫过那些充满疑虑和保守色彩的批注,脸色沉静。他预想过困难,但没想到来自官方层面的质疑会如此直接和尖锐。
“另外,”赵明补充道,声音更低了些,“我私下打听了一下,有几家传统的国际教育集团,似乎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他们担心我们的模式一旦成功,会颠覆整个市场格局。”
商业的暗箭,配合着体制内固有的审慎,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晚晴看向程长赢,眼神带着询问。是妥协,修改课程以迎合现有的评价标准?还是强硬对抗, risking 整个项目夭折?
程长赢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内线电话:“让陈墨把他那边‘天工’系统里,关于未来十年全球人才需求趋势的分析报告,还有我们模拟的‘未来职业消亡与诞生图谱’,立刻送过来。另外,帮我预约一下李副市长,就说我有个关于‘城市未来竞争力与人才培养’的专题想向他汇报。”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也没有选择屈服。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但也可能更有效的路——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更高维度的战略视野,去说服和引领。
几天后,在一场小范围、高规格的城市发展研讨会上,程长赢作为特邀企业家代表发言。他没有大谈地产和科技,而是将精心准备的“未来人才与教育”主题报告,呈现在了市领导和各位专家面前。
巨大的屏幕上,动态的数据图表清晰地展示着:AI将在未来十年取代大量重复性、程序化的脑力工作;而解决复杂问题、跨领域协作、创造性思维、情感沟通等能力,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陈墨团队构建的模型预测,现有教育体系培养出的人才,与未来社会需求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结构性落差”。
“……各位领导,未来的城市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而人才的源头,在于教育。”程长赢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引用了大量国际前沿的教育研究报告和国内政策导向,“我们长赢想做的,不是颠覆,而是补位和创新。我们希望在国家的教育方针指导下,探索一条面向未来的、注重核心素养培育的新路径。这不仅仅是为了长赢的人才战略,更是为了我们这座城市,乃至我们国家在未来全球竞争中,能储备更多元的、能适应甚至定义未来的人才!”
他展示了几段视频,是“未来教育实验室”课程的设计片段:孩子们在项目制学习中团队协作,解决一个复杂的城市交通优化问题;利用AI工具进行艺术创作和科学探究;在模拟联合国会议上,用中英双语激辩全球气候议题……
会场很安静。领导们和专家们看着屏幕,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程长赢最后诚恳地说:“我们深知教育事业的严肃性和复杂性。我们恳请相关部门,能够给予我们一个‘先行先试’的机会,将我们的‘实验室’纳入市里的教育改革试点项目。我们愿意接受最严格的监督和评估,用实践成果来证明这条道路的价值。”
他的发言,没有抱怨,没有施压,只有翔实的数据、清晰的逻辑、宏大的视野和诚恳的态度。
研讨会结束后,李副市长特意留下来,和程长赢又单独聊了十几分钟。内容无人知晓,但程长赢回来时,眉宇间的凝重散去了不少。
一周后,教育部门的态度出现了微妙转变。他们组织了一个由国内顶尖教育专家构成的评估团,对长赢的课程体系进行了第二次,也是更深入细致的评审。
评审会上,火药味依然浓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育家毫不客气地质疑:“程总,您说的这些能力很重要,但如何量化考核?没有分数,没有排名,家长如何判断孩子的进步?社会如何认可?”
程长赢早有准备,他示意一旁的陈墨打开一个新的系统界面。
“我们开发了一套‘成长性评价系统’。”程长赢解释道,“它不给出一个简单的分数,而是通过记录学生在每一个项目、每一次协作、每一次挑战中的过程性数据——比如他提出了多少个有效方案、在团队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沟通协调能力如何、面对挫折时的表现等等——形成一份动态的、多维度的‘能力图谱’。这份图谱,比单一的分数,更能真实地反映一个孩子的成长和潜力。”
屏幕上,一个虚拟的学生能力图谱如同星辰般展开,各项能力指标如同行星,其亮度和轨迹清晰地显示着该学生在不同领域的进展和变化趋势。
这套系统让在场的专家们感到新奇,但也引来了更多的追问和讨论。会议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
最终,专家团给出了一个“原则上有条件通过”的意见。所谓条件,是要求长赢在未来三年内,定期提交详尽的实践报告和数据,并接受持续的跟踪评估。
这算不上完全的胜利,但至少,大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长赢未来教育实验室”终于获得了“准生证”。消息传开,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员工和业主,信心大增,申请名额瞬间被抢购一空。
开学典礼那天,程长赢站在崭新的、充满未来感和人文气息的校园里,看着下面那些充满好奇和渴望的小脸庞,以及家长们或期待或担忧的眼神,心中感慨万千。他简短地致辞,没有空话套话,只说:“在这里,我希望你们学会的,不是如何考高分,而是如何面对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并成为它的创造者。”
孩子们懵懂,家长们若有所思。
然而,就在典礼结束,程长赢和苏晚晴并肩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成就感时,陈墨脚步匆匆地追了上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程总,苏总,”陈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我们监测到,有几个匿名账号,正在境外一个非常隐蔽的论坛上,高价悬赏收集我们‘成长性评价系统’的底层算法逻辑和所有采集的学生过程性数据样本。出价……非常高。”
程长赢的脚步猛地顿住,苏晚晴也瞬间变色。
“对方的要求很具体,指名要核心的评估模型和未经脱敏的原始行为数据。”陈墨补充道,将平板递过来,上面是抓取到的匿名悬赏帖的截图,“而且,发布悬赏的Ip,经过多层跳转,但初步溯源……指向了我们之前重点关注过的某个区域。”
一阵寒意骤然袭来,比空调的冷风更刺骨。
程长赢的目光从平板上移开,望向远处那所刚刚启航、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梦想的“未来教育实验室”。阳光下的校园宁静而美好,但他仿佛看到,一片无形的、带着恶意的阴影,正悄然笼罩过来。
对方的目标,不再仅仅是商业机密,也不再是简单的个人隐私。
他们想要的,是长赢倾力打造的、关于“未来”的核心模型,以及……那些孩子最原始的、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数据”。
程长赢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通知安全部门,启动‘堡垒’最高响应。另外,告诉赵明,学校的数据安防等级,提到和集团核心金融数据库同一级别。”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谁想碰我们的孩子和未来,我就剁了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