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东把手里的冰棒最后一口吃完,又拆了根新的咬了口,犹豫地说:“那我......明天早上就去市里了?”
沈越瞅了他一眼:“不行。小宋这几天都在镇上,你也留下。明天、明天下午跟大齐去见个姑娘。”
程东立马哀嚎起来:“亲哥啊!你怎么也催起来了?忘了婶子逼你去相亲,还是我帮你打的掩护?
现在你有媳......有宁哥,就翻脸了?你真是变了!”
江宁和立夏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连忙低下头,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着。
沈越被这话噎得哭笑不得,他也不想这样干啊,但这是程东他妈再三嘱托的,只能板起脸:
“少扯没用的,就吃顿饭的事。完事了仓库里的表随你挑。”
“行吧......”程东不情不愿地应着,狠狠咬了口冰棒泄愤。
转头看旁边这两个还在那笑,江宁他惹不起,立夏还是收拾得了的,立刻反击:
“你笑啥?明天早上记得回去,中午人家姑娘要去你家相看。”
杨立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哀嚎道:“东哥!你就说没遇见我不行吗?”
“想得美,”程东得意地晃了晃冰棒棍,“你妈还特意给我塞了俩煮鸡蛋呢,让我务必把你押回去。”
看着立夏瞬间垮下来的脸,他心里终于平衡了,好兄弟嘛,有难同当才对。
接着转向江宁问道:”对了,你们车间是不是要招临时工?”
江宁闻言疑惑地抬头:“没听说啊?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今早林主任开会也没提啊。
沈越放下手里的冰棒棍,插话道:“中午那招工的告示都贴出来了,估计就今天早上的事。”
“那这姑娘消息够灵通的,”程东嘀咕。
沈越见怪不怪地说:“正常,镇上就这么几个厂子,有心人自然时刻盯着。”
不过他们维修车间确实该添人了,陶盛和邓冉虽然已经转正成了正式工,但工作量不变啊。
而且附近几个镇的农机维修都是他们在负责,这工作量都快赶上市厂了,但人数还不到人家的一半。
这又要下乡检修,回来还得忙着保养库存零件,添几个临时工正好可以分担一些。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江宁特意在厂门口的宣传栏那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问了守门的王大爷:“大爷,不是说有招工告示吗?”
王大爷小声的说:“没经验了吧?一个工作名额多难得?咱们厂还算规矩的,告示能贴一整天。
你是没见其他厂那阵仗,招工告示八点贴出来,九点就揭走了。这都是给那些有关系的人留的门路。”
这年代一个工作那就是端上了金饭碗,多少人挤破头了想抢。
不过不管在哪,都讲究人情关系,就是一个信息差。
果然早会上林主任也提到了招工的事:“……这次跟厂里争取到三个临时工名额,一个正式工的编制。周五下午在咱们仓库考核。”
他环视一周又继续说道:“周五早上,大家把仓库整理一下,准备一台小型脱粒机和一台打谷机作为考核设备。
都上点心,这可是要给咱们车间添人手的大事。”
周五早上大概十点多,江宁他们几人正在仓库里收拾着零件,为下午的考核做准备。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招到几个靠谱的,”徐师傅把刚拆下来的轴承小心地安装回去,叹了口气:“好苗子实在太难得了。”
陶盛递过装零件的盒子:“我听说光星期二那天就有十来个报名的,估计人应该不少。”
“你们去年不也五十多号人吗?”于彬擦着机器上的油污插嘴,“人多有啥用啊,好些人连扳手都没摸过,最后就你和小邓留下。”
陶盛立刻笑着丢了块抹布过去:“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那会儿至少还帮家里修过自行车呢!”
“我说其他人,又没说你俩,急什么?”于彬灵活地躲开。
旁边的张栋突然笑着问:“也不知道新人进来谁带?”
谁带?反正他不带。
江宁一抬头,就发现大家都看向自己,连忙摆手:“看我干嘛,我才来多久?肯定不能是我。”
“那不一定,”于彬揶揄道,“小陶和小邓不就你和方荣带出来的吗?现在干得就挺像样。”
“可不是嘛,多亏江师傅的耐心指导。”陶盛接过话茬,旁边的邓冉一边给齿轮仔细上油,一边也点头附和。
江宁听得就头疼,他那纯粹是闲着没事干,拆机器无聊,才顺手给这两上上课。
但直说那过于直接了,只好委婉道:“没有,主要是你俩聪明又肯学,很有天分,天分很重要。”
“你前几天不还说我榆木脑袋吗?”陶盛立刻揭短。
“你话怎么这么多,”江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后来不是一教就会了?”
“别装了,谁还不知道你呢。”
都已经一起共事了那么久,就这么几个人,谁还不知道谁心里的小九九。
带徒弟费心又费力,就那点补贴,谁都不愿揽这苦差事。
徐师傅笑道:“没事,不管让谁带,到时候谁有空,谁就带一段时间,大家轮流来嘛。”
“嗯,这话在理。”
……
而农机厂大门外,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正拽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正是沈越的二嫂李冬萍,带着她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李胜利。
李胜利报了这次的招工,听大姑说有亲戚就在农机厂上班,这会儿特意来找江宁走走关系。
他抻着脖子对门卫室喊:“大爷!俺家亲戚在这上班,你给喊一声!”
王大爷从窗口探出头,打量着这俩不速之客:“叫啥名啊?”
李冬萍连忙说道:“江宁。”
王大爷眯着眼打量着这两人。只见那年轻的小伙正吊儿郎当地叼着烟,斜靠在门柱上抖腿,这一看就流里流气的。
心里直嘀咕:小江那么正派的小伙子,咋有这么不着调的亲戚?
带着审视的目光,接着问:“厂里人那么多,我哪记得过来啊?哪个部门的?”
李冬萍一看赶紧上前把外甥往后一拽,低声呵斥:“把烟掐了,站直喽!”
转身又赔着笑脸:“大哥别见怪,孩子还小不懂事。”
她捋了捋头发,“俺表弟叫江宁,是维修车间的,以前在李家屯下乡来着。麻烦您给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