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石道延伸至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方形石殿,殿顶塌陷半角,四根残缺的魂柱撑起断壁残梁。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压抑沉郁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能带出血锈的苦味。
“这是……封魂墓的主魂殿?”
沈芝声音微哑,喃喃低语。
夷烛环视四周,目光凝在殿中正中央的一方黑金棺上,脸色沉了几分。
“不是主魂殿。”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如寒。
“这是寄魂台。”
霍思言眼神微敛,盯着那口棺木,轻声问道:“寄魂……寄的什么魂?”
“镇魂戟的器魂。”
夷烛缓缓道。
“它断裂多年,器魂早已不全,如今寄魂台中封着的,是它最早被铸成兵器时的“第一缕神识”,这缕魂残而不灭。”
话音未落,黑金棺中忽有一道红光缓缓浮起,仿佛某种古老存在的目光,正透过重重封印,冷冷注视众人。
谢知安拔剑上前,神情戒备,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那里面有魂?”
“别靠太近,那不只是魂,那是……执念。”
“执念?”
“昔日铸戟之人以命献祭,将最后一滴血封入魂胎,为的就是炼此镇魂神兵。”
夷烛语气低哑。
“这执念,曾吞万军之魂,败千万魂修,最后在东溟封镇三百年。”
霍思言神情愈发凝重:“那……我们现在靠近它,是否就是在惊醒它?”
“你已经惊醒了它。”
夷烛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从你在息土源觉醒那抹灰焰开始。”
话音未落,黑金棺上忽然浮现出一道裂痕,轻微却刺耳的咔哒声在空殿中回荡。
下一瞬,棺盖轻震,一道漆黑锁链自其中破空而出,卷向霍思言!
“躲开!”
谢知安反应极快,一剑劈向锁链,火星四溅!
但那锁链仿佛拥有自身意识,闪电般扭转,卷住霍思言腰腹,猛然一拽!
“霍思言!”
沈芝惊呼。
霍思言尚未反应,已被拖向棺前。
她掌心灰焰猛然燃起,强行在空中止住去势,左掌轰出魂力,与锁链碰撞一记。
轰!
气浪震荡,黑棺周围符文齐闪,整座寄魂台开始震颤!
与此同时,夷烛眼神一凛,沉声道:“不妙,这封印触动了器魂防御,它认你为后继者,但也视你为入侵者。”
“所以你才让我们先来送死?”
谢知安寒声质问。
“我若要你们死,早在外头就动手了。”
夷烛冷声回道,忽地一指点出,按向棺盖东南一隅!
一片幽蓝的封魂阵图浮现,与夷烛灵力共鸣,棺中那缕红光剧烈摇曳,似在挣扎。
霍思言趁机甩脱锁链,落地之时眼神凌厉,猛然喝道:“闭!”
灰焰骤涨,化作一道印诀,狠狠封住寄魂台四角的符阵裂口!
黑金棺随之微微一顿,仿佛怔住。
夷烛盯着霍思言掌中的印诀,喃喃低语:“果然是她……”
“你到底隐瞒了多少?”
谢知安冷声逼问。
“我若不隐瞒,你们根本不会来。”
夷烛声音低哑,却带着几分疲惫。
“镇魂戟之所以会散成三魂六片,就是因为它本身太强……而这寄魂之地,是整个封魂墓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核心。”
“危险我们知道了,关键在哪?”
夷烛盯着霍思言,缓缓道:“关键在于,镇魂戟最后一缕神识想要夺舍她。”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霍思言却神情冷静,淡声回道:“那它就试试看。”
她指尖轻扬,残片浮起,眉心灰焰剧烈跳动,似在回应那缕执念之魂。
夷烛眉头微皱。
“你太勉强。”
“放心,我比你想的清醒。”
霍思言冷声回击。
但就在此时,寄魂台上那缕红芒忽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古老低沉的声音,自棺中幽幽响起:“灰焰之主……终归要回来了。”
众人面色一变!
低沉古语响彻封魂殿,像是跨越千年的亡灵在低喃。
霍思言心头一震,那缕灰焰竟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疯狂翻涌,仿佛被血脉召唤。
“别回应它。”
夷烛沉声开口,却已迟了。
灰焰冲出掌心,竟主动化作一道魂纹,与黑棺中那缕执念相连。
空气瞬间凝滞。
谢知安猛然拔剑斩向魂纹连结:“断!”
但剑气斩落,灰焰竟如流水般躲开,继续朝棺中涌入。
夷烛脸色骤变:“不对,它不是要夺她的魂,是唤醒记忆!”
沈芝眉头紧蹙:“什么记忆?”
话音未落,霍思言瞳孔一缩,整个人被灰焰包裹,魂识骤然抽离,仿佛跌入一片漆黑古界。
她看见了……残破的战场,赤地千里,尸山血海。
她立于九州魂门之巅,手持未断的镇魂戟,灰焰如披风翻飞,一字令下,十万魂兵横扫南疆。
那是……她?
不,不是“她”本身,而是灰焰器魂记忆中的“执戟者”。
霍思言呼吸一窒。
耳边骤然响起那道古老的声音:“你是下一任执戟人,魂火已醒,还要抗拒命运吗?”
霍思言神情冷冽:“命运若是桎梏,我就斩了它。”
声音一顿,仿佛失笑:“你果然,还是与你那一任……一模一样。”
霍思言强行稳定神识:“你是器魂执念,为何散于三魂六地,如今却来寻我夺主?”
“因你命数合魂,残片归一。因你是“她”的轮回,也是唯一能唤醒“镇魂真意”之人。”
霍思言沉声道:“你所谓的“她”,是谁?”
话音刚落,灰焰猛地回涌,将她神识拖出记忆。
下一瞬,她双眸重启,棺中红光尽灭。
整个寄魂台,归于寂静。
众人连忙围上来,谢知安一手扶住她:“你怎么样?”
霍思言摇头,声音低哑:“我没被夺魂。”
“那你看见了什么?”
沈芝追问。
霍思言缓缓抬眼,盯着那依旧闭合的棺:“一场古战,一段封尘的命,器魂没有撒谎,我们……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夷烛闻言神情骤凝。
“你是说,千年前的执戟人……也曾走过这条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