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笑。
“第二魂的气息连魂门都能闻到，你们来寻镇魂戟，我来寻主魂，皆是各取所需。”
谢知安当即拔剑。
“休想过去。”
“将军。”
夙衡笑意淡淡。
“你昭国之人，当年造戟之罪未偿，如今还妄想再镇？天理难容。”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道魂光掠出，如同万千魂蛇，直扑而来！
谢知安翻腕抵挡，剑锋闪烁。霍思言灰焰再起，护住沈芝。
轰！
冰殿崩碎，魂气冲天。
夙衡立于魂阵中央，口中低咏咒文。
裂痕深处，那条“魂脉”竟开始流出血色光线，像是活物在蠕动。
沈芝惊呼一声：“他在唤魂！”
霍思言脸色一变。
“他要夺北魂之力！”
她抬手，残片化戟，灰焰贯天，直劈向那道血光。
魂与魂撞击，天地骤亮。
谢知安强行逼近，剑气与魂阵交织，斩向夙衡胸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震退！
夙衡冷笑，身后的血光彻底爆开。
冰裂深处，一道巨大的魂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张无形的面，苍白、巨大、无瞳。
北魂，苏醒了。
瞬间，天地寂静。
那张无瞳的面缓缓张开裂口，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万魂在同时哀嚎。
冰殿崩塌，魂气化作血色风暴，将整座谷底吞没。
霍思言立于乱流之中，残片灰光暴涨。她的魂焰直冲天顶，与那股血色光潮硬生生相抵。
“谢知安，护沈芝！”
谢知安应声，翻身挡在沈芝面前。
魂风如刀，划破他的衣甲，血迹瞬间染红雪地。
夙衡的笑声在混乱中传来：“镇魂血脉，果然够烈！但这北魂之力，不是你能掌控的！”
他张开双臂，魂纹自胸口蔓延开，化作九条黑脉，直连那巨大魂影的额心。
“吞噬我吧，北魂，让我以血祭戟！”
天地震裂，北魂的无形之面骤然扭动，血光如潮水般倾泻。
夙衡的身影被裹入其中，魂气与血肉在瞬间融合。
沈芝惊叫：“他疯了！”
霍思言咬牙撑住灰焰，掌心的残片却突然灼热，仿佛在拒绝她的控制。
“镇魂戟……在挣扎。”
她低声道。
谢知安剑势如霜，斩开一道魂浪，沉声喝道：“那是因为他在吞它的源！”
“思言，别硬抗！”
霍思言摇头。
“退不得！”
她抬起另一只手，灰焰汇聚掌心，魂印在她眉间重新燃起。
那是她血脉的本源之印。
夙衡的身影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双赤红的眼。
北魂彻底失控，血雾中浮现出无数幻影，那是镇魂军的魂，他们在咆哮、挣扎，被强行唤醒成献祭。
霍思言眼中一痛：“停下，他们不该这样！”
“该与不该，由不得你！”
夙衡的声音从魂潮深处传来。
“他们死于昭国，如今因昭国复苏！你不过是罪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血光化作万道锁链，朝霍思言猛然扑去。
谢知安挡在前方，一剑劈断魂链，血从嘴角涌出。
“思言！”
“别管我！”
灰焰爆开，霍思言强行引魂，残片上的裂纹骤然合拢，一股极强的力量自她掌中喷薄而出，那是镇魂戟真正的魂息。
冰谷在轰鸣，风雪倒卷，天地之间只剩灰与血的碰撞。
沈芝趴在地上，用魂盘撑起一个防护阵，声音发颤：“她再这样下去，会被反噬！”
谢知安瞳孔一缩，猛然冲入灰光。
他从背后抱住霍思言，用魂力强行分散那股暴走的灰焰。
“听我，快停下！”
霍思言浑身发抖，声音几乎碎裂。
“他要夺北魂，我不能退！”
“既不能退，那我陪你！”
谢知安的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剑柄与灰焰同时颤动，两股不同的魂力在空气中纠缠。
“你若坠下去，我就一起坠下去。”
这一瞬，灰焰与剑气交汇，魂光如昼。
北魂的面孔在半空怒吼，被光焰撕裂出一道口子。
夙衡的身影显露出来，半人半魂，浑身裂痕。
“愚蠢，你们以为能挡得住它？”
霍思言抬头，目光如刃。
“我是送它回去。”
她双手合十，灰焰倒流，残片碎裂化为尘光。
“以镇魂血，封北魂。”
天地失声。
魂光炸裂，冰层崩塌，夙衡的尖啸声在光中溶解，化为无数残魂。
那张无瞳之面再次碎散，化作雪尘飘落。
谢知安一把将霍思言抱住，她浑身冰冷，灰焰渐息。
沈芝扑上前，魂盘闪烁，急声道：“思言，你醒醒！”
霍思言的睫毛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看见了他们。”
“谁？”
沈芝急问。
霍思言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镇魂军……他们在笑。”
风雪中，那碑下的魂光渐渐熄灭，只剩三人立于废墟之间。
远处的天边，似有一道微弱的光亮起。
沈芝回头，声音颤抖：“我们赢了吗？”
谢知安望向那冰蓝的天幕，缓缓收剑。
“或许……暂时赢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昏睡的霍思言，目光深沉。
因为镇魂戟，仍未显形。
天地白茫如纸。
战后的息土冰原，再无风声，只有雪在无声飘落。
冰谷被魂力崩碎，化作一片乱石与血色晶体。
沈芝撑着魂盘，满手都是裂痕，唇色苍白。
谢知安背着霍思言，一步步走出崩塌的深渊，身影在雪雾中几乎模糊。
“她还没醒吗？”
沈芝低声问。
谢知安微微摇头，霍思言气息平稳，却如被某种无形力量压制。
她掌心残片已碎成粉尘，灰焰不复存在。
“她魂息还在，但像被困在某个地方，她的魂被镇魂戟拖进去了。”
谢知安目光一沉：“也就是说，她在见那些死去的人。”
沈芝点头：“或许……也在见她自己。”
他们就这样在无边的雪中前行。
北魂之息渐散，但天地仍旧冰冷。
每一步，都像踏在一座坟上。
而此时，霍思言的意识正坠入无尽黑暗。
她站在血色的水面上，四周浮满碎裂的盔甲与军旗。
空气中弥漫着旧时战火的气味。
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