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安看着那一幕,唇角笑意终于崩裂。
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白首席,发布会之后,董事会改选,您也该忙起来了?”
白恩月站起身,鞋跟敲地,清脆一声,像回应。
她看向沈时安,目光平静:“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必如此费心。”
而这时,鹿鸣川的手机响起,他轻拍白恩月的背,“公司的电话。”
鹿鸣川握着手机,朝沈时安母女微微颔首,语声低沉:“失陪。”
随即迈步走出玻璃门,背影很快被街景与斜阳一并吞没。
店内,雪松混着皮革的香气骤然变冷。
沈时安仍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纸袋提绳,目光像被钉在鹿鸣川离开的方向。
徐梦兰却上前半步,高跟鞋敲出清脆一声,将沈时安半挡在身后——动作看似保护,更像拉开进攻的弓。
“白小姐。”她开口,嗓音温婉得像掺了蜜,字句却淬着冰,“听闻了你的成绩,整个圈子都在传——鹿家少爷有了位能干的贤内助。”
贤内助三个字被拖得极长,像柔软的绸带勒人喉咙。
她目光下滑,掠过白恩月颈侧那枚水滴钻石,笑意愈发深,“项链很美。限量款吧?可惜再贵的石头,也衬不出真正的出身。”
话音落地,玻璃门外的风铃恰好碰撞,叮当作响,似为这场挑衅配上清脆的伴奏。
看着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柜姐识趣地退到角落,连呼吸都放轻。
白恩月抬眼,眸底一片澄澈的凉。
她没有立刻反击,只抬手理了理耳侧碎发,钻石耳钉在灯下闪出细碎的冷光——像先亮出的刃。
“徐阿姨说得对,出身确实重要。”
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每一寸空气都听得清楚。
“有人出生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骡马——可最终决定站在哪条起跑线上的,是脑子,不是户口本。”
徐梦兰唇角弧度一僵,指节在纸袋提手收紧,泛出青白。
沈时安下意识伸手去拉母亲袖口,却被轻轻甩开。
“牙尖嘴利。”
徐梦兰轻笑,目光转向仍留在展示台上的银灰缎面高跟鞋,“鞋也挑得不错。可惜再合脚的鞋,若走错了路,照样会摔得很难看——之后的路,可不像现在这样平坦。”
她顿了顿,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鹿家的大门,也不是光凭一张漂亮履历就能进的。老爷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他最讲究门当户对。白小姐,你掂量过自己的分量吗?”
白恩月神色未变,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意却像刀背擦过玻璃,留下令人牙酸的冷意。
“分量?”她轻声重复,指尖在鞋盒边缘轻敲,发出清脆的“笃笃”,“我的分量,是EveoS 3.2在0.00001秒内完成熔断的代码,是让慧瞳市值一夜飙升二十七亿的财报——徐阿姨若觉得这些还不够,那我随时可以再加一段:让鹿氏医疗AI准入标准,从此挂上我白恩月的名字。”
她抬眸,目光笔直刺向对方,“至于鹿家的大门——”
白恩月余光瞥见远处鹿鸣川的背影,声音却未停,反而微微拔高——
“那道门,是我和他并肩走进去的,不是被谁抬进去的。徐阿姨若担心我走不稳——”
她轻轻提起鞋盒,钻石光芒与眼底锋芒一同划过,“不如先担心自己,别在门槛上绊了脚。”
徐梦兰面色终于沉下,唇线抿得笔直。
可白恩月并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两人,她目光掠过对方手里纸袋——品牌男士领带,LoGo与鹿忠显常用那条如出一辙。
“领带不错,”她语气轻缓,“只是公公向来只戴我妈手选的,徐阿姨真是费心了。”
一句话,像把软刀,精准挑开徐梦兰最不愿示人的那点心思。
徐梦兰的笑僵在嘴角。
沈时安上前一步,脸上早已挂不住,“白恩月,不管怎么说,我妈都是你的长辈!”
白恩月抿嘴轻笑,“时安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我还真没看出你妈哪有长辈的样子。”
沈时安还想上前一步,却被其母亲抬手止住。
“恩月。”
徐梦兰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吧?”
看着对方突然恢复从容的模样,白恩月微微一愣。
徐梦兰却自顾自地说道:“对忠显来说,他并不在意这领带是谁买的......谁能站到他身边,他看向谁的目光就会多一些......”
白恩月脸上染上一层温色,她没想到,徐梦兰仗着鹿鸣川没在面前,竟然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
忽然,她拍了拍自己手腕的最新款托特包。
“这次虽然说是忠显的生日,但是......”
不知为何,徐梦兰嘴角的笑意又弄了几分,“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希望我晚上送给你的时候,喜欢你能够喜欢。”
白恩月张了张嘴,恰好这时鹿鸣川回来了。
看着三人之间的奇妙氛围,鹿鸣川低头在白恩月耳边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白恩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仍旧锁在徐梦兰的脸上,试图去解密她那个笑容背后的含义。
鹿鸣川走到白恩月身侧,掌心自然贴上她后腰,温度透过大衣渗进去,带着无声的撑腰。
他看向徐梦兰,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阿姨,礼物挑好了?父亲还在等您回去庆生,别误了时辰。”
徐梦兰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却不再看白恩月,只挽住沈时安:“走吧,时安——”
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落在众人耳里,“鸣川,今晚你一定要出席哟。”
高跟鞋与皮鞋先后踏出玻璃门,风铃一阵乱响,像为这场交锋落下最后的休止符。
柜姐这才长舒一口气,小心探出头来:“鹿先生,鞋还试吗?”
“试。”鹿鸣川接过鞋盒,低头问白恩月,“脚累不累?”
“不累。”白恩月抬眼,眸底锋芒已收,只剩澄澈的亮,“走吧,我们也还有礼物没有挑选。”
门外,秋阳正好。
街角银杏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掠过沈时安母女并肩的背影。
白恩月忽然捂着胸口的位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