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弧在齐墨面前缓缓旋转，像是等待他迈入的门。他没有犹豫，脚步坚定地跨了进去。
结构体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旷，四周墙壁由某种半透明物质构成，表面不断流转着细密的纹路，仿佛是活物在呼吸。空气里弥漫着低频嗡鸣，那声音不响，却直抵大脑深处，像是一道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它在观察我们。”林然低声说。
“不止。”齐墨握紧拳头，“它……在适应我。”
手腕内侧的灼痕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皮肤下缓慢划动烙铁。他低头看了一眼，红痕更深了，几乎要渗出血来。
技术员调整着肩上的探测仪，屏幕上跳跃的波形逐渐稳定，但突然，一串异常信号闪现出来。
“等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段数据……像是语言。”
“什么意思？”学员问。
“不是随机波动。”技术员指着屏幕，“它是有规律的——像是一句话，在重复。”
“什么话？”林然皱眉。
技术员深吸一口气，读出那一段编码：“你……来了。”
空气瞬间凝固。
齐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很快恢复平静。他抬头望向前方，通道尽头隐约浮现出一个圆形平台，中央立着一根高耸的能量柱，周围环绕着六根支柱，每根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那就是源头。”他说。
队伍开始向前推进，刚走出几步，地面忽然震颤，一道光幕从两侧升起，将他们围在中间。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无数光点，迅速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精神镜像。”齐墨立刻意识到，“它们会模仿我们的动作。”
果然，那些人影的动作与队伍完全同步，连细微的表情都如出一辙。林然试着抬手，对方也抬起同样的手；技术员低头看仪器，对面那个“自己”也在低头查看。
“这不是幻觉。”林然咬牙，“这是它的防御机制——复制我们的意识模式。”
“那就别让它预测。”齐墨忽然转身，倒退三步，然后猛地跃起，翻滚落地。
人影们动作顿时乱了，几个“林然”还在继续前进，几个“技术员”却停了下来，彼此之间出现短暂的错位。
“快走！”齐墨大喊。
队伍趁机冲出光幕包围，绕过几根支柱，来到能量柱前。技术员立刻打开设备，开始扫描核心频率。
“屏障太强了。”他皱眉，“无法直接关闭。”
“那就破坏它的逻辑。”齐墨说着，走向能量柱。
手腕的灼痕开始发热，那种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整个手臂都要被烧穿。他咬牙伸出手，将掌心贴在柱体表面。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拉扯力从柱体内部传来，像是要把他的意识吸进去。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面前站着另一个“齐墨”。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甚至连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那个人的眼神里，藏着一种不属于齐墨的冷酷和疯狂。
“终于见面了。”“他”开口，声音却带着奇异的回音，“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齐墨没有说话。
“因为我就是你。”那人缓缓走近，“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怀疑、愤怒和不甘。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外来的能量，其实……你在对抗你自己。”
齐墨的心脏猛然收紧。
“你以为关闭源头就能结束这一切？”那人冷笑，“可源头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闭嘴。”齐墨低声道。
“你不承认没关系。”那人继续说，“但你会明白的。每一次你做出违背常理的决定，每一次你用反常的方式解决问题，每一次你拒绝按部就班地走别人的路——这些，都是我的痕迹。”
齐墨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害怕失败，所以宁愿冒险；你渴望掌控，所以不惜牺牲一切；你看似随性，实则步步为营。”那人逼近一步，“你以为你是英雄？你只是个被自己困住的人。”
齐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睁开眼，眼神变得无比清明。
“你说得对。”他说，“你确实是我内心的阴暗面。但我不会否认你，也不会融合你。”
“哦？”那人挑眉。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我，不是你。”齐墨一字一句地说，“真正的我，是在明知危险时依然选择前行，在面对未知时仍然愿意相信希望。”
他迈出一步，手掌按在那人胸口。
“而你，只是一个影子。”
“镜像齐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
下一秒，齐墨猛然发力，将手掌穿透那人的身体，带起一阵剧烈的能量震荡。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现实世界中，能量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周围的六根支柱接连熄灭。技术员惊呼：“频率正在下降！屏障在减弱！”
“快完成关闭程序！”林然大喊。
技术员立刻操作终端，启动最终指令。
齐墨的身体剧烈颤抖，腕部的灼痕已经蔓延至整条手臂，像是血管里燃烧着某种不可控的能量。但他没有松手，而是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控制台。
“结束了。”他低声说。
能量柱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空中。整个结构体开始坍塌，地面震动，光线扭曲。
“撤！”林然抓住齐墨，将他从平台上拉下来。
队伍迅速撤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结构体彻底崩解，化作一团混沌的能量风暴。
当他们终于逃出光弧范围，回头望去，那片漂浮的结构体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团缓缓收缩的虚空旋涡。
“源头……关掉了。”技术员喃喃道。
齐墨瘫坐在地上，手臂上的灼痕已经褪去，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
林然蹲下来看着他，“你还好吗？”
齐墨笑了笑，笑容疲惫却真实。
“我还活着。”他说。
风掠过晶体平原，带来一丝微凉的气息。
远处的虚空旋涡缓缓合拢，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但就在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之前，齐墨听见一个声音——
很轻，像是从心底传来。
你以为结束了？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林然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齐墨摇头，“走吧。”
他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归于寂静的虚空，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