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晶体地面泛起微弱的涟漪，像是被无形的脚步踩动。齐墨的呼吸在密闭的防护面罩里变得清晰可闻，他抬起左手，腕内侧的灼痕正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皮肤下缓慢划动烙铁。
“信号稳定。”耳机里传来技术员低沉的声音，“能量波动方向未变。”
林然站在他右侧两步，手指搭在腰间的精神锚定器上，目光扫过四周，低声说：“这片区域……太安静了。”
齐墨点头，脚步却没有停。他们刚穿过精神幻境阵列，那是一片由记忆碎片编织的迷宫，每个人都经历了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画面。有人哭着醒来，有人沉默着握紧拳头，而齐墨……他看到了那个“自己”，站在虚空里，嘴角挂着不属于他的笑。
“继续前进。”他说。
队伍呈楔形队列推进，脚步踩在晶体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技术员调整着肩上的探测仪，屏幕上跳跃的波形逐渐稳定，指向正前方。
“源头在三公里内。”他说，“但……波动频率在变化。”
“什么意思？”学员问。
“像是……在适应我们。”技术员皱眉。
齐墨没有回应，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正在靠近，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靠近，而是意识层面的渗透。每一次心跳，那股异样的温度就更深一分。
他们穿过一片晶体森林，那些晶柱高耸入云，折射出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然忽然停步。
“你有没有觉得……空气变重了？”他问。
齐墨停下，深吸一口气。确实，空气里多了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正在缓慢加诸于他们身上。
“是精神干扰。”齐墨说，“它在尝试影响我们的感知。”
“怎么应对？”学员问。
“保持清醒。”齐墨说，“记住，我们是谁，我们来干什么。”
他们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泥浆里，身体的重量似乎也在增加。齐墨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细微的低语，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但内容却听不清楚。
他咬了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腔炸开，意识随之清醒。
“所有人，闭上眼。”他说，“用记忆锚定。”
队伍立刻停下，闭上双眼。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真实的记忆才能维持意识的稳定。
“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猫。”林然开口，“它总喜欢跳上窗台，盯着楼下的树发呆。”
“我第一次进入传承学院，摔倒在台阶上。”另一名学员接话，“当时所有人都笑了。”
“我母亲总在晚上织毛衣。”技术员声音沙哑，“她织的时候会哼歌。”
齐墨没有说话，他闭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段画面——他站在训练场中央，双手被反绑，面前是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那是他第一次失败，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力量并不等于一切。
低语声减弱了。
他睁开眼，队伍的意识波动趋于稳定。
“继续。”他说。
他们穿过晶体森林，进入一片空旷的平原。这里的晶体排列整齐，像是某种天然的阵列。技术员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
“能量波动增强。”他说，“我们接近了。”
齐墨抬头，前方地平线上，一道模糊的轮廓正在缓缓浮现。那是一座漂浮在虚空中的结构体，与能量生物留下的影像一模一样。
“那就是源头。”林然低声说。
但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颤，一道晶体猛然炸裂，一道炽白的光柱冲天而起。紧接着，周围的晶体开始有规律地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陷阱！”技术员大喊。
齐墨立刻做出手势：“散开！”
队伍迅速分散，躲开光柱的范围。但下一秒，另一道光柱从他们左侧炸开，紧接着是右侧、前方、后方……仿佛整个平原都活了过来。
“不是随机的。”齐墨迅速分析，“是能量陷阱带，有规律的脉冲。”
“怎么避开？”林然问。
“用共振感应器。”齐墨指向技术员，“你来检测频率。”
技术员立刻调整仪器，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
“每三秒一次脉冲，间隔0.5秒的冷却期。”他说，“我们可以利用冷却期通过。”
“你来带队。”齐墨说，“我负责探测。”
他迈步向前，精神波动缓缓释放，试图感知晶体的活性变化。每当脉冲即将触发时，他都能提前感知到一丝微弱的震动。
“现在！”他喊。
技术员立刻带队前进，在光柱熄灭的瞬间穿过陷阱区。
“成功了。”学员喘着气。
但齐墨的心却沉了下去。刚才的探测中，他察觉到一个异常现象——每当晶体脉冲爆发，他的心跳就会与之同步。
这不是巧合。
他低头看向手腕内侧的灼痕，颜色更深了，像是渗入了皮肤下的血管。
“你怎么了？”林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没事。”齐墨摇头，“继续。”
他们终于穿过陷阱带，来到结构体下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波动，像是某种低频的嗡鸣，直击大脑深处。
“它在观察我们。”齐墨低声说。
林然抬头，“你能感知到？”
“不止。”齐墨握紧拳头，“它……在适应我。”
林然皱眉，正要说什么，技术员突然指着仪器惊呼：“能量波动变了！”
屏幕上的波形剧烈起伏，像是某种信号正在被调制。
“它在……回应我们？”学员声音颤抖。
齐墨没有回答，他的意识中，那个“自己”的影像再次浮现，嘴角的笑意更深。
结构体开始缓缓旋转，一道光弧在中心打开，像是门，正在等待他们进入。
齐墨迈出一步。
手腕的灼痕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他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