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的“铁壁合围”战术,像一张不断收紧的巨网,给独立团和根据地附近的乡亲带来了空前的压力。
日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采取多路并进、步步为营的策略,白天用飞机侦察轰炸,地面部队梳篦式清剿,晚上则点燃篝火,构筑临时工事,严防八路军突围。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赵大勇立刻发出命令,让到各村庄支援的人员,立即带领乡亲们到地道里藏好。
但既然有一小部分人,罔顾独立团战友的指令,心存侥幸拖拖拉拉,结果被小鬼子无情杀害。
小鬼子在村庄里找不到粮食也找不到村民。只能对屋里的物品打砸一番,有的甚至放火烧屋发泄。
冈村宁次得知各村庄里竟然没人,内心不由暗自吃惊。如果只是个别村庄没人,他也没有奇怪,现在收到的战报是各个村庄基本十室九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村民如此快速消失?
冈村宁次在作战室里听着各连队发回的情报,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独立团主力在赵大勇的指挥下,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地道的掩护,在包围圈的缝隙中灵活穿梭。
但敌人的密度太大了,几次尝试性的突围都未能成功,部队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团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临时指挥所里,一营长孙德胜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和汗水,焦急地说,
“鬼子像蝗虫一样,撵着我们跑,弟兄们都很疲惫,弹药消耗也很大。再不想办法撕开个口子,恐怕……”
赵大勇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道情况的危急?冈村宁次这次是下了血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硬拼无疑是死路一条,必须找到敌人的弱点。
“周锐,敌人来势汹汹,咱们装备相差太大,现在硬拼是以卵击石,必须避其锋芒。各部的动向摸清楚了吗?”赵大勇沉声问道。
“基本清楚了。”周锐指着地图,“日军主力分三路,东路是坂田联队,装备最精良,推进也最猛;西路是伪军一个师加日军一个大队,战斗力相对较弱,但人数众多;北路是敌人的混合部队,进展稍慢。目前看,西路的伪军和日军配合似乎有些脱节,或许是个机会。”
“西路……”赵大勇的手指在西路敌军的位置上画着圈,“伪军师长是刘黑三,这个人滑头得很,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如果我们能狠狠打一下跟他配合的日军大队,刘黑三很可能见死不救,甚至望风而逃。”
“但是,团长,就算我们集中主力攻击西路,其他两路的敌人也会迅速合围过来,我们时间窗口很短。”
牛剑锋政委提醒道。
“所以,这一仗,关键在快、准、狠!争取快速解决战斗,我们从这个缺口跳出去…”
赵大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是唯一能跳出包围圈的机会,“我们要打一场中心开花的仗!命令!”
所有干部立刻挺直了腰板。
“一营、特务连,随我担任主攻,目标西路日军大队指挥部!二营,在左翼负责阻击可能来援的坂田联队,不惜一切代价,至少给我顶住四个小时!三营,在右翼牵制北路敌军,并负责接应群众继续向山区转移。骑兵连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扩大战果!”
“是!”众人齐声领命。
“另外,”赵大勇看向周锐,“给‘老家’发报,将我们的突围计划简要汇报,并请求兄弟部队在侧翼尽可能进行佯动,牵制敌人兵力。”
“明白!”
夜幕降临,天地间一片肃杀。独立团主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西路敌军结合部运动。
赵大勇亲自带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山岳般稳定,给战士们带来了无穷的信心。
战斗在凌晨时分突然打响。赵大勇率领一营和特务连,像一把尖刀,直插日军大队的心脏。战士们憋了多日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向敌人的阵地,机枪喷射出复仇的火舌。日军显然没料到被围困的八路军还敢主动发起如此凶悍的反击,一时间阵脚大乱。
孙德胜端着一挺轻机枪,冲在最前面,怒吼着:
“同志们,杀鬼子啊!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
战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战。狭窄的阵地上,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二营在左翼与急速增援的坂田联队先头部队接上了火。战斗异常惨烈,二营官兵凭借临时构筑的工事,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优势火力的猛攻。营长宋亮身负重伤,依然坚持指挥,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右翼的三营和民兵也成功拖住了北路的敌人,为主力突围创造了条件。
就在西路日军大队即将被全歼,突破口即将打开的关键时刻,情况突变。
一股日军精锐小队,不知何时绕到了独立团指挥所附近,企图实施“斩首”行动。
“保护团长!”周锐第一个发现敌情,拔枪就射。指挥所附近的警卫班立刻与日军小队展开了激战。
赵大勇临危不乱,一边指挥正面战斗,一边组织反击这股偷袭的敌人。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炮弹在附近爆炸,掀起阵阵泥土。
“团长,小心!”混战中,一名日军士兵挺着刺刀向赵大勇猛扑过来。旁边的荷花恰好带着卫生队赶来抢救伤员,见状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推开了赵大勇。
“噗嗤!”刺刀深深扎进了荷花的后背。
“荷花!”赵大勇目眦欲裂,抬手一枪结果了那个鬼子,一把抱住了软倒的荷花。
“团长……快……快突围……”荷花脸色惨白,气息微弱,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保护好……大家……”
“卫生员!卫生员!”赵大勇嘶吼着,这个在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铁汉,此刻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荷花的负伤,彻底激怒了赵大勇和周围的战士们。复仇的火焰在每个人胸中燃烧。
李大牛带着特务连发起了决死冲锋,终于彻底击溃了当面的日军,打开了宝贵的突围通道。
“全体都有,按预定序列,快速通过缺口!二营交替掩护,撤出战斗!”
赵大勇强忍悲痛,下达了命令。他亲自抱着荷花,在战士们的护卫下,冲出了包围圈。
黎明时分,独立团主力终于跳出了日军的合围中心,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山区。清点人数,部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许多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但他们给予敌人的打击更是沉重,仅西路一战,就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大部,击溃伪军一个团,彻底打乱了冈村宁次的部署。
赵大勇站在山岗上,回望着身后那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眼中充满了悲痛与仇恨。荷花伤势很重,虽然经过了紧急抢救,但依然昏迷不醒。
他知道,这场残酷的扫荡还远未结束,冈村宁次绝不会轻易罢休。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岗哨,赵大勇的手指在地图上西路日军的位置重重按下去。
荷花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呼吸微弱,军医正用刺刀撬开最后一支盘尼西林。
“团长,二营撤下来了。”李大牛的声音带着沙哑,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宋营长他……没撑住。”
赵大勇喉咙发紧,转身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坂田联队的炮声还在远处轰鸣,北路敌军的试探性进攻被三营用手榴弹压了回去。
“让骑兵连去接应二营残部,”他沉声道,“告诉孙德胜,把缴获的日军军服换上,派一个排混进伪军防区,放消息说坂田要严惩刘黑三。”
周锐眼睛一亮:“您是想让他们内讧?”
“刘黑三最忌恨鬼子抢他的底盘,”赵大勇冷笑,“给他个由头,他自会让西路乱起来。”
草棚里突然传来军医的惊呼,赵大勇急忙冲进去。荷花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腕:
“药……留给重伤员……”
“别说话!”赵大勇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发颤,“你必须活着,看着我们把鬼子赶出去。”
这时,三营派人来报,说北路日军突然后撤了半里地。赵大勇走到崖边用望远镜观察,只见伪军防区那边升起了信号弹,隐约传来枪声。
“成了。”他握紧拳头,“命令各部,半小时后沿山脊转移,让民兵把地道入口全部炸毁。我们去黑风口,在那儿等着冈村宁次的下一步棋。”
朝阳冲破云层时,独立团的队伍已经钻进了密林。李大牛扶着伤员走在队伍中间,听见身后传来隆隆的爆炸声——那是战士们在销毁带不走的弹药,也是给鬼子留下的“礼物”。
赵大勇回头望了眼硝烟弥漫的平原,怀里的荷花又陷入了昏迷。他知道,这场拉锯战还很长,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会像这山岩一样,死死钉在这片土地上。